所谓抱团取暖。
这支在敦煌边市临时拼凑起的商队,要远比刘备想的干练。皆是经年累月,往来丝绸之路的行商,同路而行,路岔则分,临时组队亦是平常。沿途每一个绿洲、沙丘,甚是每天走多少路程,皆在商人心中。
扎营也是一样。
何须安玄操心。这便依次排列,围拢成营盘。
营地呈一种海螺式的圆形。
或者简单的说,乃是一种螺旋形布局。扎营的马车,通常按价值高低排列。越靠近营地中圈,车上货物价值越高。防御也越加严密。越靠近外圈,则是价值相对较低的货物。还有一种平行规则:重车在外,轻车居内。重车不宜被挪走或攻破。
螺旋形的海螺营地,自然有一个螺旋形的营道。营道两边便是丝路常见的大篷车。
令刘备意外的事。在靠近中圈的位置,有一座芳香四溢的帐篷营地。入口处,还有身披薄纱,满头珠翠的胡姬,焚香捧酒,载歌载舞。
问过安玄才知,那便是口口相传的“帐篷女市”。
“(龟兹)俗性多淫,置女市,收男子钱入官。”可见,烟花税古而有之。
所谓女市,便是后世的烟花柳巷。帐篷女市的生存之道,便是跟随各支往来丝路的大型商队。这和后世大货车司机带老婆上路是一个道理。
此事,非但无人反对,且各支商队还十分欢迎女市的存在。和营妓的作用类似。憋急了,连曹阿瞒都要放下身段,舔着脸问自己侄子,“城中有女妓否?”
对吧。
萍水相逢,露水之缘。今日惜别,有缘再会。或再也不会。
商队抵达目的地后,帐篷女市便会自行离开。等待加入下一支返回商队。如此日复一日,在丝路间不停往返。女市诞生的婴儿,皆随母姓。男子为护卫、仆役,女子长大成人,如母亲故事。
也有例外,却不多见。
除去类似“帐篷女市”。还有许多工匠、手艺人,亦裹挟在商队之中。铁匠、皮匠、巫祝,诸如此类。那句话怎么说。
存在即合理。
换句话说。大型商队更像是一个流动的小城市。
通常情况下,商队主人的营帐,位于营地正中,最安全的核心。
此处安玄本想让给刘备。
却被婉拒。
刘备反其道而行,伪装成普通行商马车的四辆增强型‘营房马车’,呈“十”字形扎在了非常靠近出口的外圈。
如此安排,除了掩人耳目,也便于作战。
出蒲昌海,即盯上商队的西域马贼中,有无诸国奸细,不言自明。
在刘备看来,这支在乞伏鲜卑乱入前,便劫掠成风的西域马贼,很可能有西域大国背后资助。劫掠来的货物,也多半在几个沿线大国间销赃。贼赃的价格远低于市价。甚至烫手货物,只能拿到不足一成的赃款。
如此暴利,如何能不令人心动。且马贼和鲜卑一样,居无定所,飘忽无踪。如何补给,如何扎营,如何脱逃,又是如何销赃。若无大国庇护,又如何能屡禁不止,还呈尾大不掉之势。
是夜。
火盆渐渐暗淡。裹着厚厚毡毯的守夜佣兵,三三两两,蜷缩在避风的角落,呼呼大睡。
充作营门的木栅栏,被一柄弯刀,轻巧的挑开。
一群身穿黑褐色驼绒劲装的马贼,持刀入营。先击晕守卫,再沿螺旋营道,飞快向中圈逼近。各个如行云流水,一看便是此中老手。外圈货物又重又不值钱。珍贵财货皆藏在内圈。
只求财不索命。
此乃道上不成文的规矩。
若将那些呼呼大睡的佣兵,尽数结果。便是犯了大忌。须知西域佣兵亦是一个庞大团体。且受雇于沿线各国。一旦结仇,无论销赃还是隐匿,马贼亦讨不到好去。
话说。许久未有大商队出关。马贼亦无余粮,麾下、身下皆嗷嗷待哺。
于是安玄这支商队一出蒲昌海,便被死盯住。不等远离,便趁夜来袭。
一切皆如所料,眼看便将潜入中圈。却在路过暗夜销魂的帐篷女市时,受制于嗷嗷待哺的下身,脚下一慢,不禁多看了两眼。
好死不死。一个醉醺醺的护卫,掀帘而出。正与马贼撞了个脸对脸。
时空陡然凝固。
一群手持弯刀,身着黑皮劲装的马贼,猛然止步。
护卫擦了擦眼,嗷的一声尖叫:“贼袭——”
这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尖叫,调门之高,世间罕有。马贼竟被震的纷纷龇牙忍耐。
“放箭,放箭,速速放箭!”又有人吆喝。
嗖嗖嗖——
乱七八糟的箭矢,胡乱射来。偶有射正,亦绵软无力,被马贼挥刀拨去。
马贼作势欲砍,护卫哇的一声,转身扑入女市。
马贼眼神不屑。这便挥手,示意众人退后。
一些举着火把的佣兵,衣甲不齐,三三两两从各帐奔出。却只敢远远吆喝,偷放冷箭。不敢近身。
被马贼轻松突围而出,还顺手牵走了三车货物。
目送马贼远去,假扮佣兵,藏身在队伍之中的刘备和诸将,皆相视而笑。
计成矣。
豪商安玄,亦陪在左右。这便悄声问道:“敢问君侯,此何计?”
“此乃投石问路。”戏志才笑答。
待贼人远去,躲入帐篷女市的护卫,这便乐呵呵的掀帘走出。等他抬头一看,正是张飞小胖。
难怪调门如此之高。似平地起风雷,又似晴天一霹雳。
“大哥。”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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