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一群痛哭流涕,痛彻心扉之豪酋。刘备不由心生慨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备常言,活在当下。
又说“百闻不如一见”。道听途说,终不可信。
少复祖爵,刘备名声在外。时少年得志,欲大刀阔斧,做一番惊天动地,惠及万民的大事来。有感于幼时宗祠大考。楼桑刘氏虽子嗣众多,却代代只能甄选四人,习文识字。便是如此精挑细选,还被某个不知名大儒,拒之门外。只愿收为著录弟子。
故而复爵后,刘备首当其冲,便要大兴儒学。
造纸术,印刷术,二大神技,皆排在首位。
然待深思。刘备扪心自问:印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莫过如此。
于是便准备,着手施为。命耿雍网罗海量儒家经典后,刘备却发现。同样是一部尚书。版本竟五花八门,不一而同。缺、漏、错、别,不一而足。话说,刘备家学渊源,恩师亦精于尚书章句。奈何所学,亦有出入。
后又悉知,熹平四年(175年),议郎蔡邕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得到灵帝许可。于是,参校诸体文字的经书,由蔡邕等书石,镌刻四十六碑,立于洛阳城南的开阳门外,太学前。碑高一丈许,广四尺。所刻经书有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和公羊传、论语。除论语外,皆当时学官所立。
且石经『以一家本为主而各有校记』,备列学官所立诸家,异同于后(将各家不同注解,列于经文之后)。
“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
史称:熹平石经。
换言之,自熹平四年(175年)首刻,至光和六年(183年)碑成。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和公羊传、论语,天下才有了统一的法定版本。
究其原因。正因流传版本太多。甚至,皇家藏书范本:“兰台漆书”,亦遭内外勾结,而被人篡改。鉴于此,蔡邕等人才上疏,校正经书、刊刻于石的奏请。得先帝许。
即便如此。待光和六年,版本已定。因何刘备不加紧印刷,传于后世?
蓟王亦如此想。然,又起分歧。
如何注解?
若类比石经,以一家本为主而各有校记,备列学官所立诸家,异同于后。
且问:以何“家本为主”?
后世观古文,注解常见三人:蔡邕、郑玄、颜师古。时下为各类经文注解之大儒,多如过江之鲫。恩师卢植,四少师崔寔、刘宠、陈寔,皆有注解。几人皆是经学大家。便是所谓“一家之言”。各有“家本”。
用谁不用谁。
术业有专攻。谁人最擅长,便用谁。
如此,便以蔡邕为例。
或有人言,时蔡邕携藏书百车来投。蓟王为何只收录,却不大肆刊印。
只因刘备所见,蔡邕劝阻护乌桓校尉夏育讨伐鲜卑时,疏中有此句:“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详见:临乡·1.34 内忧外患。另,此章特意译成白话)。”
此种思潮,便是所谓“内诸夏而外夷狄”。
然刘备却以为:“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非但与刘备认知相悖。亦与大汉国策相悖。终汉一朝,蛮人北上,胡人南下,羌人东归。充而化之: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日月所照,皆为汉民。
于是,郭奉孝言:“再有四百年,无分华夷。四海升平,光融天下。郭嘉窃以为,若我大汉做不到,再无人能做到(详见:四海· 1.146 大而化之)。”
故蔡邕藏书虽多,蓟王不用。
煌煌天汉,王者之心。必然兼容并蓄,海纳百川。
用于蓟王。便唤作:光融天下。
守护初火,焚尽蛮荒。
还是那句话。不设身处地,活在当下。如何能知汉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切莫以后世经验,反推前朝。
又谓“借古喻今”。国策开放与否,显然与国力相关。今日之中华,可比昔日之大汉否?
言归正传。
一众豪酋所求,蓟王无不应允。
赐清钢良铁,坚兵利甲,以御仇敌。
众豪酋感激不尽。指天为誓,永不复反。
中岛各部,皆有神兵在手。互相掣肘,不敢妄动。于是争相献媚于蓟王,生怕为他部所先。
戏志才之计,成矣。
公孙康、公孙恭二人所建海港,位于澶洲北岛西南大湾入海口。又因此处海岬,岩石高峻,形如木杵,被当地部族称为“吕宋”,故取名吕宋港(马尼拉港)。蓟王亲眼所观,当不啻金兰湾中象林港。乃是难得天然良港。
二人确有眼光。
北岛毗舍邪人,性情温顺。善渔猎及农作。只需引入蓟国良种,稻作当可一季数熟。尤其港口背依平原(吕宋平原),雨水丰沛,亦利圩田。
应中岛毗舍邪人所请。蓟王遂命公孙康、公孙恭二人择其一,泛舟南下,择址督造新港。
事有巨细,井然有序。
如何施为,无需蓟王亲临。待安抚一众豪酋,蓟王遂率船队北上。经由南醴、甬东等,中继港。补充消耗,返回泉州港。
蓟王远征万里,为大汉收复失地。功高盖世,已不足以称之。
朝中又起赐加九锡之论。
少帝六百里传书,询问太妃之意。
被母亲婉拒。
言,蓟国千里国土,四百城港,三百子嗣,千万国民。古往今来。得此厚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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