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铺十里,鼓乐鸣长街,这等场面的亲事,怕是得追溯到两年前永乐公主大婚。陪着江家二郎来迎亲的,尽是声明在外的官家少年。五花马,千金裘,一路熙熙攘攘到陈王府,欢天喜地的接了新娘子上轿。
江府早已高朋满座,薛璃回身,一张白玉面具清冷生寒,却不减眼底fēng_liú。他知轿子里的新娘子,一具桃木而已,并非薛凌。心头虽有抗拒,终好过要与自己家姐拜堂。翻身下马,接过绸带,递与下轿的姑娘,牵着她缓缓走入堂内。
快演完了,台前幕后,都要完了。
薛凌在轿子里早掀了盖头,停轿那一刻又胡乱搭了上去,此刻只能瞧见一片赤红。周遭恭贺声众,有“郎才女貌”,有“天作之合”。她努力分辨着,想听听都是谁在喊,却一个熟悉的声音也没有。
薛璃有什么才,她薛凌又有什么貌?又是哪来的天,合了这不伦事?
喜婆高呼新人拜堂,薛凌便被身边人重重按跪在地上。江府派去的丫鬟浑然不知新娘子已经换了人,只老老实实按照主子交代,看好怜音。
“一拜天地~”
平意在袖子里轻微滑了一下,薛璃在侧,乱不得。
“二拜高堂~”
坐的是谁?应是江闳与江夫人罢。按礼,齐清猗应该也在上座。
“夫妻对拜~”
二人俱是一顿。薛璃瞧着薛凌的盖头,上面一副鸳鸯戏水,用的是金丝银线綉成,满室生光。旁人只说他好华服,喜美婢。却不知京中的琉璃郎,诗兴酒酣处,想的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于他而言,平城太小了,小到只有薛弋寒、薛凌、老李头三人。然后面二人似乎没什么慈悲心肠,不管他怎么撒娇,谁也不会长长久久的留下。好在,还有个阿爹禁不起自己哀求。
他听厌了国家大事,听烦了孔孟庄周,他费尽心思去挖掘所有的新鲜事,听了太多薛凌从来没听过的儿女情长。
“爹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你娘亲,你很像她。”
“你很像她,而你大哥像我。”
“你去江伯伯家,玉字是你娘亲的名,多好。”
柳玉柔,春柳,白玉,绕指柔,无论哪个词,光想一想都觉得心尖在微微颤动,仿佛叫的大声了些,都是种罪过。
薛弋寒从未对薛凌说起这些事,情长则气短。他醉在自己的爱情里,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爱情拖累。有一大堆人见天的哄着,薛凌也没什么时间去怀念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反倒是薛璃耳濡目染薛弋寒那份思念,情之一事,根深叶繁。他时有画作,去勾勒洛水神女,却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不过一场怪诞黄粱。
而薛凌,知道自己咫尺之内,便是薛璃。许是盖头厚重,她呼吸不顺,像再次跌入那年明县寒江。口鼻里江水肆略,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让人所有的恶毒尽数萌芽。
不该是她,不该是她薛凌,落到水里的,不该是她薛凌,她要死了。
幸好是她,幸好是她薛凌,落到水里的,幸好是她薛凌,她终归没死。
可是,她怎么把薛璃拖下来了?
“夫妻对拜~”
仍是有手按过来,一弯腰,也不知是不是二人离的近,额头相碰,一声清脆的“嘭”。有人大笑,“新人都高兴魔怔了”。
“送入洞房~”
床上喜果硌人,薛凌摸索着坐下,听着脚步进进出出,后归于沉寂。她伸手想将盖头掀开,刚举上头顶,便被按住。有声音低沉道:“做好你的事。”
她感受着来人指尖老茧,捏的是自己骨节处,力道颇大,才片刻,就觉得血脉不畅。二人凝滞片刻,薛凌抬脚,听那人用另一只手去挡。左手便穿过缝隙处按至右肘内侧,贴着胳膊往外推了两处,平意顺势滑出。
那人显示没料到薛凌袖里有剑,仍制着薛凌的手腕没放,平意剑尖直直穿过她手掌外皮。又被薛凌强行挣脱手,那层外皮便被一分为二,鲜血汹涌而出。
然平意精巧,又是平穿过她手掌。故而只是看着吓人,实则也不算太严重的伤。只这形势翻转的飞快,难免她惊鄂,只捂着手掌,半天才回过神。再看薛凌已然掀了盖头,平意尽出,上头血滴还未落尽,一身喜服,森森然立在床前。
像,像个怨魂。
她既是江闳遣来伺候的,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下人,然而,红衣伥鬼的故事,她听过,却没信过。且,坐在这的人,不应该是怜音么?
“江闳呢?”
“你是谁?”
刚刚二人动作,带着床上核桃“咕噜噜”四散翻滚,这会还未完全停止。薛凌不动伸手的拈了两颗,道:“江闳呢?”
她看了一眼掌心核桃,又道:“或者,你别讲话了”。
转眼之间,薛凌反客为主,将人制住。手卡在脖子上,趁其张口咳嗽之间,塞了一枚核桃进去。继而指尖在其天突穴上停留,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只要她微微用力,人体会自动将那枚核桃吞咽下去。
果子外皮尖锐,能划破些什么,着实看命好不好。且,她手里还摩挲着一颗。
女子显是对自己的处境再明白不过,只是不能说话,便在薛凌的手里,艰难的点头示意自己会好好说。
薛凌松手前一捏女子下颌骨,那枚核桃又回到手里,唾液粘腻,她也不觉的脏,反倒认真看了一眼,才把目光放到女子身上,仍是问:“江闳呢?”
“老爷,老爷......要陪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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