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觉得自己坐着怎么不舒服,她一放松就想趴地上,还是平城好啊,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草皮子,不管跟谁说话,想躺下去就躺下去。看江玉枫这狗半天没支吾个所以然出来,她赶紧道:“算了算了,你们想要什么我也不关注,反正等我拿到我想要的,咱们一拍两散,你还有事没,没有我先回了。”
江玉枫道:“不知道你要什么,江家不知如何自处”。语气颇为郑重。这件事,事关他江家全族性命,总要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才行。
薛凌把腿放了下来,沉吟了片刻。这会儿,她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一个自小无忧无虑,要啥有啥的人,yù_wàng低的很。以前还天天背着薛弋寒给的枷锁,要框君辅国,现在她也用不着了。
她就只想要霍家和魏塱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除此之外,这世上大多东西对她薛凌,都可有可无。美酒佳肴虽好,但草皮树根也咽的顺口。等魏塱死了,没准自己还能把平城抢过来,学着石亓搭俩帐子,乐得自在。
于是江玉枫就听到薛凌将大逆不道的事说的理所当然。
“我自然是想要杀了魏塱。”
少女眸子清透,神思懒散,既无乱臣贼子相的咬牙切齿,也没拨乱反正般的言辞凛然。她想杀了天子,兴的是无名之师,行的是不忠之举。偏满脸无谓姿态,就好像说是明天上街买花戴。
江玉枫道:“你难道没想过,君王驾崩…..”。他话说一半又停住。权如何分,民如何安,天下如何定,这些事,说出来,就像是在谋反,自己怎么也无法像薛凌一样说的这般洒脱。
薛凌抬了抬下颌,以为江玉枫是问她有没有想过后果,便咧着嘴看着江玉枫道:“想过啊,魏塱死了我就开心。”
“难道薛少爷行事全凭心意,不管他人死活?”
“江少爷当年要是管管我的死活,今天咱俩也不用这么坐着”。薛凌拿起一只杯子道:“你可看好了,我要守着这只杯子,那是我愿意。可我任它被人摔了,它也怨不得我,怨它自个儿生来是个死物。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先回了”。
“无事”。江玉枫目光在薛凌胸口停留了片刻,他知道薛凌刺了自己一剑的事,却没问起。
当年自己也曾划了自己一道,只是远不如薛凌严重。他突然想叹气。其实,刺陈王,这戏演的更像些。以薛凌的手段,不是想不到,可能是她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这么一个人,如果没有魏塱篡位一事,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定国安邦,更甚薛弋寒三分。
门被薛凌关的“哐当”一声,非是发泄,只是她粗手粗脚惯了。独留江玉枫在房里静坐良久。他向来自认光明磊落,这会却觉得自己卑劣不堪。因为羞于承认那些压抑于内心深处的仇恨和yù_wàng。
他,他才是最想杀了魏塱的那一个。若非魏塱,应是太子魏熠登基,江家位极人臣。他不仅想杀了魏塱,还想要名利,想要富贵,想要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要芸芸众生都想要的东西。
可刚刚出去的人,眼神清冽,只想杀了魏塱,其他别无所求。这梁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希望魏塱死,却只有这一个人,理由干净,不染纤尘,不像要取人性命,倒像在超度罪恶。
江玉枫捏了捏手上粉末,无所求好,无所求就不会与他江家争。
从江府出来,薛凌想着要不要去苏府转转,终也没去,她并不喜苏家,又直接回了齐家趴着,软枕绣被雕花床,真是神仙日子。
为了撇的干净些,这几天就打算先不回陈王府了,而且回去的时候得找个好借口才行,毕竟在那丢了半条命,普通姑娘谁还敢回去。
李阿牛惦记着薛凌交代的事,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编瞎话才能忽悠着兄弟盯紧点。他自己先转悠去看了一圈。好像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家,一个独身妇人,带着三儿一女,有几个下人婆子伺候着。看不出怎么富贵,倒也算得上丰裕之家。
脑子打了几个转,就去弄了包mí_yào,跟其他人说是在这一带捡到的,看成分好的很,说不准是啥江洋大盗,抓着就发了。普通巡城的御林卫,一月俸银少的可怜,全凭着抓点阿猫阿狗讨赏,一听说这事,偷摸着往这一带瞎转。
苏远蘅这会在乌州和一众官员,推杯换盏,谈笑自如。
梁与羯族商定通商是元月,过后便是开春,适逢民间青黄不接的时间。沈元州有心想自己与羯交好,但安城一事带来的余波尚未平息,他有些焦头烂额。苏家出现的恰到好处,仗着家大业大,不惜亏本,将与羯人的生意尽数收入掌中。
苏夫人在京,尚能哄的那些达官显贵心花怒放,何况苏远蘅这会是急人之所急,短短半月,已经开始和沈元州一脉手足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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