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松动的西面,是廖仲平麾下京卫的防线。
倒不是说,廖仲平练兵的本事不如夏完淳,而是这些年连番大战,兵力伤亡巨大,京卫中的新老更替太快。
大量新兵的补充,让京卫的战力迅速下降。
面对着清军八旗老兵,京卫能支撑到现在,廖仲平的指挥、控兵能力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没有后军替换、补充的京卫前锋,已经精疲力竭。
他们的立盾已经抵不住清军盾兵的推搡,正在一步步后退,而且越退越快。
当退到快时,一个明军盾兵突然仰翻,带动着周边四、五个盾兵摔倒。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缺口,在清军凶猛冲撞下,立时变成一个大缺口。
清军如决堤时的洪水般,迅速涌入明军防线。
这种时候,怕是神仙也救不了明军的崩溃了。
北面整条防线由此崩溃,清军随着溃兵迅速向东挺进。
夏完淳得到消息,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他带着最后一百亲卫,赶到阵前,扬刀嘶吼道:“明社中人,踢球国家,杀!”
建阳卫由此一分为二,无数人追随着夏完淳向西迎击东来的清军。
经过一场激战,清军的兵锋,还真被夏完淳所率的二、三千人生生挡住了。
可问题是,原本已经薄弱的东面防线,被夏完淳带走了一部分之后,已经无法挡住由南向北进攻的清军。
就象一根筷子,轻松地捅穿一张已经湿成糊的纸。
连声声响都没,清军由南向北击穿了明军防线。
就此,夏完淳部陷入了清军西、南合围之中,覆没已只是时间问题。
……。
尼堪策马随着大军压上。
看着清军势如破竹,此时他的心中,已经绝对亢奋。
建阳卫、京卫一灭,就算应天府内还有明军,也为数不多。
看来今日,自己真要立下不朽之功了。
已经是敬谨郡王的尼堪,似乎看到了亲王爵在前面召唤。
“传本王令,西路围歼明军京卫,一个不留!南路北向,转攻应天府,速战速决!”
这命令很正确,不管应天府如何枕戈待旦,建阳卫、京卫的覆没绝对是意外,只要守军猝不及防,那么重演当日突破金川门的旧事,就在眼前。
尼堪还不知道,应天府此时的乱局,他仅仅是凭着沥海卫的突然撤退,发动的进攻。
从开始的试探,然后越打越顺,直到击溃建阳卫、京卫,挥师应天府。
如果尼堪知道应天府乱局,他甚至可以放过被围的建阳卫残部。
……。
夏完淳已经绝望,年轻的他,此时已经想不起家中的妻子和才两岁的幼儿。
他拼命地挥刀砍杀,如果不是周围亲卫拼死护着他,早被清军抽冷子杀死。
夏完淳的绝望不是因为他要死了,而是他心中没有了希望。
吴争一死,北伐军北上,朝廷与大将军府再无和解的可能,一场内战必起。
义兴朝内外交困,就算今日还能守住京城,怕也时日无多。
四年多的心血,顷刻化为烟尘,这让他不甘心,死不瞑目!
夏完淳睁着血红的眼,身先士卒地冲杀,确实激励着建阳卫士兵的士气。
可这显然没有用,陷入重围的建阳卫人数,不断地在减少,阵地不断地缩小。
“辛苦徒自力,
慷慨谁为心?
滔滔东逝波,
劳劳成古今。
苍天!真要绝我汉人衣冠吗?!”
一刀划过了夏完淳的胸腹之间,带着一溜鲜血,喷洒而出。
夏完淳仰天狂喝出这一声后,颓然倒地。
身边的亲卫惊呼着合身扑上去,以十几条人命为代价,硬生生地将夏完淳拖出了交战处。
然而,前后左右皆是清兵,又能往哪退?
就在这危急时刻,或许真是老天听见了夏完淳的悲呼。
北伐军独有的沉闷枪声响起。
然后是密集的“咣咣咣”的迫击炮击发声和如雷闷雷滚过的爆炸声。
仰天躺着的夏完淳已经无法起身回头。
他的眼角有泪划落,“陈胜,是你回来了吗……可局势已经不可逆转,还回来作甚?”
……。
从亢奋到惊慌,仅仅是一瞬间的距离。
尼堪惊慌了,清军心慌了。
他们太清楚这些火器的声音了,甚至比击发者更清楚这些火器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承受者,他们刻骨铭心!
如果此时夏完淳还能起身回头,他会发现,从应天府西城方向而来的军队,正死死地卡住了向北应天府方向挺进清军的七寸,令他们进不得,更退不得!
对沥海卫火器已经刻骨铭心的清军士兵,开始往回后退。
尼堪咬牙切齿地砍下了几个人头,方才止住了清军的崩溃之势。
然而,这有用吗?
没用!
清军不是不敢拼命,问题是敌人不肯给他们拉倒的机会。
远了用炮,那种能射一里地的炮并不可怕,可怕地是那小炮多啊。
密集到覆盖一个区域的爆炸,就剩下挨打的份了。
好嘛,不惜一切,花了无数条人命冲近了,结果迎来的是火枪的齐射。
倒下一片之后,更近了,眼看着能拼命了,可哪想再一轮手雷投来。
清军士兵面对着这些迎面而来的黑呼呼的铁疙瘩,直想哭,还能不能好好打仗了?
所以,就不是尼堪靠杀几个人立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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