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粗俗的言词,竟让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兵几乎没有和清军正面厮杀过。
他们听闻的都是清军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视清军如虎如狼如恶魔。
而主官的私逃,更是让他们士气崩溃。
往往几个清兵,就能屠一村,一百清兵就能攻一县,一牛录(三百)清兵就敢入府城烧杀抢掠。
吴争意外地发现,场面竟被自己控制住了。
这时,小安匆匆跑了回来。
“小安,有多少鞑子?”
“回……回少爷,大概五、六十人。”
“有骑兵吗?”
“没,没有。”
“有援兵吗?”
“不清楚,但至少在我眼睛看到的范围内,没有敌人的援军。”
吴争心中大定,转向陈胜骂道:“听见了吗?才五、六十人,你手下也该有五十人吧?咦……不对,这里不下百人了吧?”
陈胜回头看了一眼,闷声道:“还有一个总旗,在遭遇时,被鞑子一箭射死了。”
吴争骂道:“你就是个软蛋,一百人啊,遇见五、六十个鞑子,逃得都兔子还快。你就没想过,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陈胜哽咽道:“就算打赢了又怎样?这五、六十鞑子能进嘉兴府地界,岂会没有后续援军?我等百来人,没有援军,没有补给,横竖无非就是个死……呜……。”
三大五粗的汉子说哭就哭,倒让场面显得诡异起来。
想人想己,那些被堵住的溃兵,一个个眼眶红了起来。
确实,他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丧失了信心。
他们不是不要尊严,而是缺少一个领头人。
吴争闻听,心中倒是一动,陈胜说得有理,鞑子怎会出现在嘉兴府?
难道,嘉兴府已经沦陷?那自己回家的路就被阻断了。
可这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吴争用力地甩甩头,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陈胜,本官率手下五十几人御敌,你可带人在边上观战,若本官打输了,你要逃便逃,若本官挡住了鞑子,那你再决定战不战,如何?”
陈胜张着口,扫了眼后面的溃兵,点头道:“就按大人所言。”
二憨突然说道:“少爷,区区五十几个鞑子,何须少爷出手,我与小安带人上去厮杀就可以了,还请少爷在后面替我们压阵。”
吴争道:“伤不打紧,这两天吃了那老参,伤口已经结痂。”
陈胜看看二憨,又看看吴争,没有说话。
“陈胜,后面官道一里处,有个转弯,转弯处一边是树林,一边是陡峭山坡,你率己部隐于道路树林一侧。”
“好。”
“小安、二憨带人在转弯处的道路上列阵迎敌。”
“是。”
于是,各部迅速后撤到一里地的道路转弯处。
看着要率部去道路边树林埋伏的陈胜,吴争突然道:“陈胜,你不会趁本官迎敌,偷偷溜走吧?”
陈胜怒目而视道:“若大人真能拒敌,卑职必不甘人后。若大人不幸身亡,卑职也会留下,替大人收尸。”
吴争仰头呵呵一笑道:“如此甚好!去吧。”
陈胜带人离开。
这时,郑叔匆匆上前来,问道:“大人,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吴争道:“往回退,找个路边树林,隐藏起来,若见本官胜了,便出来,若是本官死了……呸,我都死了,你们关我啥事?”
郑叔无语,愣了好半晌,转身跺脚,匆匆离开了。
这说话间,小安再次来报,“少爷,鞑子已经在二里外,转眼间就到。”
“噤声!”吴争下令道,“弓手准备,听本官号令行事。”
五十七个鞑子昂首挺胸而来。
一路上,他们猖狂得连个斥候都不派。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着,如同在他们东北一亩三分地一般。
不过这也真怪不得他们。
只要想想,就这么五十几人,就让陈胜那一百人不发一矢,闻风而逃。
他们骄傲,也确有骄傲的理由。
骄傲,有时是士气高涨的源泉。
但有时,却是覆没的因原。
他们此时并不知道,眼前,就是他们的死期。
道路的转弯,加上右侧的小山体,让他们无法看见近在咫尺的伏兵。
吴争麾下,五十多个弓箭手在转弯处,二十步外弯弓待射。
五十七个鞑子转弯,几乎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才发现有伏兵。
但此时已经晚了。
“啾啾啾”的箭矢密集的射出,几乎不需要瞄准,双方之间的距离就这么点,可以说,箭矢一发即至,顿时十几个鞑子就被射翻在地。
一轮箭矢射出,吴争没有丝毫犹豫,便大喊一声“杀!”
士兵丢掉手中的弓箭,从地上捡起事先放置的腰刀,大喊着“杀!”向鞑子冲去。
大喊,能让人摆脱心中的恐惧,也能震慑敌人的心神。
鞑子猝不及防之下,被箭矢打了一记闷棍。
眼见敌人向自己冲锋,慌乱之中,有十几个鞑子转身就逃。
剩下三十几个不畏死的鞑子,与冲来的士兵撞成了一堆,厮杀起来。
此时,陈胜表现得很不错,他在一见到十几个鞑子被弓矢射翻,就明白此战有了一半胜算。
随即率埋伏的士兵阻击了溃逃的十几个鞑子。
可怜那十几个鞑子,在百人的围攻下,被剁成了肉泥。
士兵在无意识地倾泄着心中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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