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念一怔,随即苦笑起来,“王爷,这可是二千六百万两……六年前,如果崇祯帝有这笔银子,想必也没鞑子什么事了。”
吴争哈哈大笑起来,“这话没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银子好办事嘛!可孤与崇祯帝不同之处在于,他借不到银子,可孤……嘿嘿,有人送银子上门,孤还不乐意要!”
莫执念苦笑不断,但他无法反驳,吴争说得没错,大将军府从来不缺少银子的来处,多少人哭着喊着要送银子来。
江南商会署外大门前,天天有人排着长队,不是为了取银子,而是送银子,入股。
原本商会股本,每股本金为一千两,将许多中小商人排队在外,可现在,每股本金已经降至一百两,吸纳进了无数普通商人。
有些胆大的商人,竟去汉明银行的抵押借贷,然后将借贷得到的银子入股江南商会,以获取利息差,可事实上,借贷与入股,只是汉明银行和商会之间,纸面上的划帐。
银子一直就在商会手中,所有一切,实质就是一个笑话,但,没有人能点破这个笑话,因为,天下找不出有几个人有实力去点破这个笑话。
吴争无疑是可以点破笑话的人,可谁会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莫执念对吴争心服口服,五年多了,莫执念从开始时想成为吴争的合作者,慢慢变成了吴争的追随者,甚至不惜违背祖律,驱逐几个儿子,将莫家的继承权交给嫡孙女莫亦清,再将莫亦清送往吴争的枕边。
为得不仅仅是利益,使莫家兴旺百年、数百年,这才是莫执念真正想要的。
所以,莫执念对吴争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譬如现在,莫执念又需要用莫家的不动产业,去抵押给商会,来换取此时急需要投向东方红科技股份公司的大笔银子。
“那……先投五十万两,王爷以为如何?”
吴争摇摇头道:“不够!至少一百万两……八百工匠,上万雇工,原料、工钱、赏赐……哪样都不能少,莫老啊,咱们目前给不了人足以舍生忘死的大义,那么,不妨用银子去购买他们的忠诚和尽力。”
莫执念轻叹道:“这……是不是太功利了些?江南千万民众,愿意为王爷效死命者众,何必非要用银子去换呢?”
吴争摇摇头道:“这五、六年中,我见到了太多人死去。许多人死,只是为了自己吃口饱饭或者养家糊口,还有人死是因为想为被鞑子残害的亲人报仇,更有一小部分的忠臣义士,确实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和抱负……可唯独,没有人是因为我去死的。我也不想有人为我死,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配、也没这必要……莫老,在实现天下大同之前,千万不要奢望会有人无条件为你去死,只有将利益趋同,那才是真正的忠诚!”
莫执念不同意地反驳道:“老朽随时愿意为王爷去死,莫家上下皆是……。”
吴争笑了,点头道:“我信,我当然信……可我不需要,也不接受。不仅仅是莫老,任何人的付出,都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不,超额的回报,当然,这超额回报的兑现,需要功成之后,想来这一点,因为会被人理解。”
“王爷所思,依旧逃不出高薪养廉的范畴。”
“唔……是有这么些意思。但也不尽相同……我的做法是,只要你创造出一百两的利润,我就可以给你至少五十两的报酬……我只想公平。”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助长了民众逐利之心,长而久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岂不与王爷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吴争微笑道:“……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莫执念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他起身郑重向揖身一礼,道:“王爷英明!”
吴争这话出自论语,说得是,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报销赎金。
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
孔子知道后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
因为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吴争点点头,道:“世人尚未开智,将国朝兴亡寄托于世人的道德上,未免太不智了。子贡的错误在于,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超拔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样使很多人对赎人望而却步。把道德的标准无限拔高,或者把个人的私德当作公德,两种做法只会得到一个结果,这就是让道德尴尬,让普通民众闻道德而色变进而远道德而去!那么既然做不到这点,何不以律法规范他们的行为,用钱财、利益去引导、换取他们的忠诚呢?”
“王爷英明!”
……。
次日,大将军府正式颁布“晋爵令”。
“晋爵令”并非去改动既定封爵,而是在明律外戚封爵公、侯、伯三等之下,继续扩充了五等,分别为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而每级再分上下sān_jí,譬如一级县公、二级县公、sān_jí县公。
以此来封授对国朝有功之人,并明文具体规定了五等十五级对应赏赐的银子数额,譬如最低sān_jí县男,可获银三十两,而最高一级县公,可获赏银六千两。
此令针对的不只是将士,也包括治下所有人,无论士农工商,皆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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