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太后回宫。”福临的声音响起得很突然,有些颤,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喜悦。
布木布泰顿时脸如死灰,她在心中一声哀叹,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昂起头,在宫女的扶持下而去。
或许,这已经是她,唯一可以用来顾全太后颜面的手段了。
或许,她自己都明白,此举是掩耳盗铃。
满殿之中,无一人出声,就更不用谈挽留了。
有的是,整齐地恭送声。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在大清朝堂之上,再无太后。
……。
武英殿中,有七人。
除福临之外,其中四人是汉臣,范文程、洪承畴、陈名夏,居然钱谦益这厮也在其中。
而仅有的两个满臣,是刚得到叔王光环的济尔哈朗,和一直自称待罪之身的岳乐。
这就是福临亲政的全套班子,范文程、洪承畴负责延揽朝中汉臣,陈名夏负责延揽京畿高门大户,钱谦益负责延揽名人士子,以充入新血、补充空缺。
济尔哈朗要做的是,按住京城宗室王公。
而自称待罪之身的岳乐,掌控着京畿隶属皇室的正黄、镶黄等三旗,事实上,安郡王岳乐,才是这京城中拳头最硬的人,他负责的是弹压一切意图阻碍、反对福临亲政之人。
福临在笑,笑得很灿烂。
也对,从六岁登基开始,福临的头顶就压着两座大山,这种刻骨铭心的阴影,让这娃变得有些偏激。
如今好了,阴影尽去,多尔衮死了,太后从此失去了权势,是该让她在后面养老安享晚年了。
福临声音中有着一种无法掩藏的兴奋,“朕今日得真正亲政,全赖二位先生、诸爱卿鼎力为之……特别是二位先生,可谓是呕心沥血……也罢,朕绝不负二位先生和诸卿。”
“皇上乃中兴明君,臣等叩谢陛下圣恩!”
福临志得意满地颌首道:“范先生,朕有意效仿前明内阁……设大学士、协办大学士、学士,俱满、汉分授,大学士仍冠以殿阁之名。不过朕以为四殿(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二阁(文渊阁、东阁)不妥,应去掉中和殿,增设体仁阁,是为三殿三阁,各设满、汉大学士一名……。”
“皇上圣明!”范文程、洪承畴、陈名夏、钱谦益大声称颂道。
不过济尔哈朗、岳乐却沉默着。
福临显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笑着问济尔哈朗道:“叔王难道有异议?”
济尔哈朗稍一迟疑,奏道:“禀皇上,如今皇上刚刚亲政,多尔衮虽死,党羽未尽……况且太后那边……。”
福临脸色慢慢阴了下来,“叔王是说……朕还得去聆听太后懿旨?”
“不,不。皇上误会了。”济尔哈朗连忙否认道,“我只是……想说,欲速则不达,二位大学士应该也明白,我朝宗室之中,不会有太多人会支持皇上设立三殿三阁,使得满、汉大学士对等。”
范文程、洪承畴互视一眼,竟也躬身奏道:“臣以为郑亲王所言,实为老成谋国之言……只要皇上心中有满汉平等之心,不必拘泥于一朝一夕……望陛下三思。”
福临没料到做为汉臣的范文程、洪承畴也会阻拦自己,他蹩眉拍案道:“该死的多尔衮竟至今日还阴魂不散!”
这话自然也只有福临敢骂,没有人敢接,再怎么着,多尔衮也是福临钦追的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有着成宗的庙号。
见没人附和,福临自觉到失言,不过他显然没出气,大声道:“朕要励精图治,中兴大清,一洗朝廷颓废……二位大学士,按之前商议的,朕要废除诸王贝勒管理各部事务的旧例,诏令宗室王公停止圈地、放宽逃人法……。”
这一连串的话,从此时福临嘴里说出,那可就是旨意了。
不仅范文程、洪承畴低头苦笑,济尔哈朗等人更是摇头不止。
“皇上……还请徐徐图之。”济尔哈朗尽量婉转地说道,“物极必反,逼迫太过引发朝中内乱,恐怕……。”
“怕什么?”福临大声道,“朕已亲政,便须改革旧例,予天下子民福祉……如此方可上告先帝在天之灵……安郡王。”
“臣在。”
“再编新军刻不容缓,此次朕要建十万新军……朕许你功成之日晋亲王爵。”
岳乐大喜,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谢恩道:“谢皇上隆恩……臣敢不为皇上效死命?!”
可范文程、洪承畴、济尔哈朗等人傻眼了,不是说好只编五万新军的吗?怎么就一眨眼变十万新军了?还能不能好好议事了?
五万变十万,可不仅仅是多征募五万壮丁的事,新军需要火枪、火炮和弹药,朝廷自己无法生产,只能用银子向番人购买,这还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如此庞大的数量,啧啧……十万新军怕没个三、五年,根本成不了军。
再说了,银子呢?
银子啊银子!范文程、洪承畴、济尔哈朗等人苦笑起来。
范文程说话比较稳妥,他轻声提醒道:“皇上,十万新军,至少需要耗费六百万两购置枪炮,这……臣以为,恐怕以朝廷眼下国库的盈余……力有不逮啊。”
福临稍稍愣了愣,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范先生提醒得对,这说起来……倒是朕信口开河了。”
这话让所有人,不,除岳乐之外的所有人大松了一口气。心中都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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