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默默地转身,坐了下来,“此事急不得,一急,便是自寻死路,多尔衮正等着你我犯错,正等着吴争犯错……。”
“可你倒是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沈致远怒喝起来,“若能用我命换他一命,我沈致远若皱一下眉头,就……就让我娶不上吴小妹!”
这话说得,若不是此时事态紧急,钱翘恭怕是地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沈致远摇摇手道:“别急,不能急……你容我想想……。”
钱翘恭也知道,这事确实难办。
二人的行踪,被多尔衮派人盯得死死的,每日来往于将军府和拱极城之间,那都是远远有人尾随的。
如果强行与在京长林卫联络,非但消息传不出去,还会连累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
沈致远人是坐着,可放在桌上,急促抖动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
消息,必须要传出去,可怎么才能不被多尔衮安插在府里府外的人察觉呢?
这事太难了!
钱翘恭等了许久,见沈致远还是那副模样,又急起来,“早知道,就该让黄驼子一起回来……他若在,或许能将消息传出去。”
沈致远听了,摇摇头道:“没用,黄驼子一样被监视着,必须是不被监视之人,才能够将消息传出去。”
“可哪有不被监视,又能让你我信任的人呢?”
沈致远突然眉毛一挑,道:“或许……有一人,可以……。”
“谁?”
沈致远没有搭理钱翘恭,他霍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钱翘恭在背后急道:“都这时候了,不商量事,你还要去哪里?”
沈致远拉开门,就看见东莪带着春桃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惊愕的面孔。
一声尖叫之后,东莪、春桃拔腿就逃。
沈致远身后钱翘恭正好看到这一幕,厉声道:“她们听见了!致远……她们听见了!”
说完,钱翘恭返身回屋内抽刀,持刀要追。
沈致远一把拽住,“你要做甚?”
“此时她们若逃往睿亲王府告发,你我今日就得死于非命!”
沈致远一把夺过钱翘恭手中钢刀,沉声道:“杀了她们,你我就有活路?她们一死,瞒得住谁?满府之人,都有可能是多尔衮安插的眼线。”
钱翘恭长吁出一口气,他知道沈致远说得在理,府中主母猝死,不用一天,半天多尔衮就知道了,与其都是一个死,何必拖两个无辜之人陪葬?
“那你说,怎么办?”钱翘恭有些沮丧起来,消息送不出去,这下连自身都难保了。
沈致远默默地看着东莪、春桃逃去的方向,那不是府门方向,而是后院主卧。
“你且在这等候,我去探探她的口风。”
说完,沈致远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回身叮嘱道:“我没回来,你什么都别做……切记!”
……。
其实,这个意外,并没有引起沈致远心里多大恐慌。
他隐隐觉得,东莪不会出卖自己。
二女的转身奔逃,恐怕是心中的恐惧引起的下意识反应。
沈致远刚才起身时,说“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其实指得就是,东莪。
只有她,或许可以信任。
也只有她出府,才能被多尔衮所派监视之人忽视。
可沈致远无法证实,东莪会不会背叛她的亲生父亲,而冒险为自己做这事。
可情况紧急,沈致远不得不去探探东莪的口风,这险,是所有应变之法中,最值得冒得了。
因为,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是她的丈夫。
……。
书房和主人房,都在后院。
只是后院着实大了一些。
二品銮仪将军府嘛,况且,还是原先多尔衮为女儿所修缮的多罗格格府。
东莪和春桃逃回主卧,二人确实是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
其实她们不是被沈致远和钱翘恭商议的事情吓到。
而是被沈致远突然开门吓到了。
东莪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沈致远和钱翘恭在书房里,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如果真要告发,恐怕沈、钱二人,此时早已死了多时了。
可东莪也并没有想过,要背叛阿玛,帮沈致远。
这是一种私下的、内心的妥协,自己与自己的妥协。
正象东莪对春桃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瞒阿玛可以,背叛不行。
这就是东莪自己给自己设的底线。
……。
沈致远进来时,二女发出两声尖叫。
如同看到鬼一般地惊恐。
沈致远无奈地摇摇头道:“格格要是害怕……我可以出去。”
说完,还真转身准备离开。
沈致远虽说不象钱翘恭那般正直君子,可不欺暗室,这一点还是守得住的。
既然自始至终没有真心对待过这满族女子,那么,也不忍牵累她。
来,是迫切想来。
走,也是真心离开。
来过,离开。
然后心中……无憾。
“额驸……留步。”
当身后传来东莪怯怯地声音时,沈致远莫名地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沈致远突然决定,不将真实目的告知东莪了。
瞒着她,或许比告诉她,更合适。
……。
东莪惊恐地看着沈致远。
特别是在春桃被沈致远赶到门外候着的时候。
她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口,颤抖着,看着沈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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