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少彧徐徐起身,望着杨王方文阁,神情中似有奇异。
他起身上前几步,眸中带着诧异,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皇儿。
此时的杨王,直矗于廷中,任由着血液沾染绣着金丝的衮袍,背脊笔直而立着,手掌稳稳的托着荆棘枝条。
荀少彧徐徐颔首,神容寡淡,道:“你,很不错。”
一边说着,他伸手接过荆棘枝,手掌轻抚着,荆棘上的点点血丝,淡淡道:“真的,很不错啊!”
能在如斯年纪,就有着这般果断决绝,荀少彧也有一些惊诧。
只是,荀少彧不浅不淡,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十数位皇子亲王们,都心肝一颤,纷纷伏下身子,上额触着地面。
“父皇!!”
自古,天家无亲!
荀少彧虽待自家子嗣,留着三分温情。但他身为一朝太祖,积威极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莫不有大势相随。
毋论这些皇子亲王,就是一些开国功勋之臣,在荀少彧的身前,亦要战战兢兢,揣着七分谨慎,三分敬畏。
更何况,现今朝堂中的立储之潮,也多是由亲王皇子们,作为幕后操控。朝堂上的时局,是他们一手推动,焉能不知荀少彧之意。
古往今来,为着储君之位,父子相忌,夫妻相疑,兄弟相杀。
而且,如今大越初立,国势正处鼎盛。若为太宗,其得享的权柄尊荣,也要远远高于寻常帝王。遍数历朝,都是太祖开国,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末帝失国。
历朝都是,一代代天子,威严日衰,如是有着外戚、宦官专权跋扈之祸。
而荀少彧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内外归附,四海归心之时。皇权处于鼎盛,威势加于宇内。任是功勋赫赫,战功卓著,亦要拜倒煌煌皇权之下。
故而,哪怕亲王皇子们,都是荀少彧亲子,但他们心中敬畏之念,却也有增无减。
荀少彧一愕,随即恍然,道:“尔等,都退下吧!”
主世界的他,不过少年之龄。而在这一方世界,有着十数载开国太祖,心性老辣。再有第一世时,那二、三十载的阅历。此刻的荀少彧,真实心理年龄,甚至逾过百岁之数。
他岂能看不出,这些子嗣们心中的疏离,乃至于有些惊惧。
不过……
荀少彧心中,幽冷默念:“帝王,本就是孤独的!”
…………
太和宫,
幽幽暗暗,几盏烛火飘摇!
荀少彧枯坐着龙榻,望着御案上,摞着的奏章,眸光闪烁不定。
“鲁王……秦王……杨王……”
储君之位空悬,诸子们都有窥伺之意,但十四位皇子中,最有资格的,就是鲁王、秦王二者。
鲁王是嫡长子,素有宽仁谦厚之名;而秦王为嫡次子,也有谦和仁德之望。
“可惜,鲁王秦王都非良选。”
如今朝中之势,固然有非鲁既秦,分揽大权之象,看似其势滔滔。
然而,在荀少彧眼里,鲁王性情懦弱,秦王品性虚伪。且朝中大将勋臣,也多有跋扈之举。
倘若鲁王登位,能压制开国的骄兵悍将们?
假如秦王继位,他又如何能尽揽文武之心?
这二者各有优缺,但距荀少彧心中理想之选,仍要差上数分。
他绝非吝惜杀伐之辈,然而当今局势,纵是大起杀戮,也不能扫清朝中隐患,徒劳无益而已。
虽可,狡兔死,走狗烹!然刘邦杀戮大将,方有吕后之祸,刘氏子孙死伤惨重;朱重八清洗功勋,于是有靖难之役,叔夺侄位。
倘若刘邦大将尚存,吕后焉能专权,不惧大将倒弋?
而朱重八一通杀伐,更是直接让建文一朝,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百万大军竟也挡不住一隅一地之兵,失了建文江山。
所以单纯杀戮,非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会让隐患暗藏,一朝暴发而起,顷刻就是大祸。
“这些年,吾徐徐削减诸将兵权,大将们虽有察觉。只吾未触及众将命门,众将亦能容之。若是换成鲁王秦王,众将还会如此恭顺?”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储君也!这方世界,吾也不得久留,只能为他们筹谋至此了。”
这江山,这社稷,就是布满倒刺的荆棘。
骄兵悍将,文武功勋,就是一个个钩刺,用之不当,必会反受其害。这就需要,能将他们一一拔除的魄力。
鲁王、秦王虽各有抱负,但魄力稍显瑕疵,不是储君大位的理想之选。
一朝登位,非是福泽,反是祸患也!
有太祖开国,太宗鼎盛,能做一朝鼎盛之君,岂是等闲之辈。
越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就越发不会容下,继承者的庸庸碌碌。
“惜哉,杨王庶出,非嫡子也。倘若予之社稷,待后世之君,必有隐患。”
杨王之魄力,乃是诸子之冠。再有荀少彧巩固威权,未必不能平稳的过度,不受功勋大臣掣肘。
只是嫡子与庶子,其地位名分,恍如天渊之隔,荀少彧想要立杨王为储,说不得要经历一番波折。也说不得,要让荀少彧大开杀戒。
“朕,已经给予了你们,几乎所有机会。你们自己把握不住,就真怨不得朕了。”
他对着空旷的宫殿,兀自呓语。
荀少彧把一切都考虑清楚,要是再忤逆他心思,也就休怨他心狠手黑,不择手段了。
…………
匆匆十三载,
洪熙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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