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门,这是良臣第二次打这进入京城了。
上一次,唉,不说也罢,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那一次,穿越者的耻辱啊。
有鲜衣怒马缇骑护送,活跃在左安门的无名白们自是不会不开眼上来拦车讨钱。
马车经过城门洞子时,无名白们不是早早就避到一边,就老老实实的缩在墙根下,看都不敢看一眼。
田刚和李维这两个锦衣卫对此习以为常,他们现在对良臣颇是热情,便是王体乾也一改来时路上对良臣不理不睬的态度,难得和良臣说起了京中甚至宫中的趣事。
当然,紧要的东西,王体乾还是没跟良臣说。但这足够了,从王体乾述说的那些趣事中,良臣已然在脑海中构画出了一幅历史图景。
“小案首,打这进去,便是京城了。”
田刚不知道他口中的小案首其实早来过京城,并且还有着他想都想不到的际遇,很是热心的为良臣讲解起沿途看到的建筑风景。
良臣自是不会多嘴,故作一脸的好奇状,不时问东问西。就这么马车驶过外城打崇文门进了内城。
良臣不是进京面圣的大臣,自是不可能走午门那里进宫,王体乾带他走的是东安门。这条路,也是当日刘若愚要锦衣卫百户王曰乾将良臣弄进宫的那条路。
东华门外,王体乾叫车夫停下。
锦衣卫在宫城各门都有驻点检查站,负责盘查过往宫人太监。有明一代,宫中侍卫也都是锦衣亲军充任。
东华门的亲军由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派出,定期轮换,人员都是良家子弟,在招进锦衣卫之前有严格手续,派驻皇城更是祖上几代都核查过,以确保没有任何潜在危险存在。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大祸了。
这处值房是由从前的弹子房改建而来,内中有个小石屋,良臣那日就是被关在其中的。
亲军除了负责宫中侍卫,还负责朝仪,那批人就是大汉将军。
外朝和厂卫最大的冲突就在于,外朝希望亲军完全变成负责仪仗秩序的大汉将军,而亲军却承担监视外朝的重责,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不愿成为花架子的存在。如此一来,矛盾就不可调和,有明一代,厂卫和外朝的冲突时而爆发,直至魏忠贤倒台。
按规矩,王体乾要去办手续,经核对无误之后方能入宫。
田刚和李维便是东华门外的驻点锦衣卫,他二人笑着下马,自有人将马牵到一边喂养。
田刚将一直由自己保管的画轴递还王体乾后,和李维拿了腰牌到上司那复命。
锦衣卫出公差自有相应补贴,因此不少锦衣卫打趣田刚和李维下值之后请客。对此,田刚自是满口答应,李维则是笑而不语。
一个驻点总旗带人走了过来,良臣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王体乾边上。
那总旗许是知道什么,看了良臣一眼,笑了笑便没有多问,只和王体乾说了几句,然后王体乾在一张册纸上签字。那总旗便命人放行。
东华门前是座连接宫城和皇城的桥,下面是护城河,是不是金水河,良臣也不清楚。
跟在王体乾身后上桥时,良臣却突然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曾抓过自己的锦衣卫百户正在几个力士的簇拥下走过来。
良臣不敢停顿,恨不能直接跑过去。可王体乾不紧不慢走着,他没法跑到前头去,只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过去的是什么人?”
今天本不是百户王曰乾当值,他正好有事过来,见一个内监领着个少年进宫城,不由问了当值的总旗几句。
总旗道:“宫里尚膳监的王公公,奉了贵妃娘娘之命带的人。”
“噢?”
听是贵妃娘娘召见的人,王曰乾不由上心,多看了几眼,却感觉那少年的背影甚是眼熟,只是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提心吊胆中,那百户终是没有追过来,良臣跟在王体乾后面到了宫门下。这里又有侍卫盘查,这些侍卫和刚才检查的那拨都是锦衣卫,只是他们的身份要高些,并且大部分是世袭锦衣卫。祖上大多是对大明有功的。
核对之后,宫门便被开启,王体乾笑着招呼良臣跟在他身后,对他说了一此规矩。大抵是不要乱看,不要乱走,不要大声说话之类。良臣一一记在心中,始终保持谦卑模样,王体乾看着,微微点头。
贵妃娘娘住在翊坤宫,距离皇帝寝殿乾清宫东五所不远,但却在宫城的最北端。
随王体乾走了一会,良臣就远远看到三大殿,那感觉跟后世进故宫俨然不同,皇家的威仪瞬间就冲击了良臣的心灵。
经过御花房和文昭阁时,前面来了一辆马车,有几个宫人跟在马车后面。
良臣不识得那马车记号,王体乾却知,马车是东宫的。
今儿皇帝召见小爷了?
王体乾心中奇怪,真这样,可是稀罕事。
他想了想,示意良臣跟他立在道边,等马车过去再走。
良臣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老老实实听从王体乾的吩咐,与他一起袖手立在道边。
马车经过时,良臣听到里面有个稚嫩的童音道:“巴巴,回去之后叫大李给我当马骑,好不好?”
“好啊,不过你可不能再拿鞭子抽他了。”
“骑马不都要甩鞭子的么?”
“不一样的。”
“……”
马车里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童,孩童的声音良臣不认识,女人的声音他却是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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