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商业的流动性,它的税收对于专制封建王朝来说一直是大难题,同时也引起了统治者对商人的反感。多数王朝实行的是盐、铁、丝绸、茶叶等高利润产业的专营,这种官办经营方式会扼杀商品经济的活跃性。能够大幅度赚取利润的只有宫廷和所谓的皇商,中下层的供应商和手工业者深受盘剥,无法壮大规模,只能够沦为小手工业苟延残喘下去。
但是不实行物产专营,商税又无法公平全面地收取,税收漏洞就算放在现代政府也无法避免,系统,甚至庭州、高昌等城中都没有像西市这样完备的交易场所。
岑参因此向李嗣业建议道:“中丞不如先从过所文牒下手,凡从外境进入的商旅都必须有北庭都护府开具的过所,才能够顺畅通行。当这些商旅到都护府开具过所时,就预先把税给征了,征税的数目根据商队的人员和牲畜数量,货物的多寡来进行征收,这样能保证一定的公平性。”
李嗣业犹豫地问道:“那若是这些商旅因为躲避征税,不从我们北庭境内行走,反而绕远路跑到安西都护府开过所怎么办?”
“这个就只能要求安西都护府也利用过所文牒进行预先征收了。”
这不等于废话吗,他一个北庭节度使,如何能命令安西都护府改变政令。岑参也感觉此议不妥,连忙补充说道:“中丞可以将税率调得低一点儿,想必商旅们也不至于为了省这点钱而绕远路。”
岑参再度叉手说道:“我再向中丞提交一个建议,那就是庭州西州户籍的商贾拿着户籍注色到都护府开具过所时,可适当减轻税率。”
李嗣业当然明白,这是为了本地留住流动人口而做的政策调整。
岑参又说:“高昌盛产葡萄美酒,城中仅酒坊就有几十座,不少中原商旅都来高昌进货,这个税收也是不小的进项。”
李嗣业琢磨了一下,问岑参:“可否预先对酒坊进行产出征税,酒坊自然会提高葡萄酿价格。”
“也可,但是这个需要中丞派人到酒坊去详谈。”
税收的事情谈完了,李嗣业又问及岑参鼓励百姓垦田的事情。岑参建议道:“为了吸引百姓多种田地,吸引外地人来庭州种田。我建议中丞预先发下布告,从今年起主动开垦荒田者可到蒲昌、金满、轮台等县廨主动上报亩数,再由县令亲自前往登记造册。同时对庭州西州境内现有土地进行田亩清丈造册,把旧有土地和开垦荒田进行区分。都护府下达优惠政令,百姓每多开辟一亩荒田,给予少量的经济补助,并且开垦的荒田第一年的产出不予征收租庸调。”
李嗣业不由得拍手赞许道:“这个好,用优惠来吸引百姓增加田亩,可提高我北庭粮食的年产量。”
他紧接着问道:“那么如何增加庭州和西州的人口?”
岑参揉着眉头咂舌道:“这个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鼓励发出告示鼓励生育,谁家的孩子最多,可以获得都护府的金钱实物奖励。”
李嗣业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个办法,但收到成效已经是在十年二十年以后了,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岑参表情怪异地悄悄瞅了李嗣业一眼,中丞今年才刚刚而立,正是年富力强时,怎么就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期?
“那岑参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庭州虽不似安西贫瘠,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比不上江南春光好,也比不上塞上江南河套,更比不上天下富庶的陇右,外来人一般不愿意迁移至此。”
岑参说得很对,中原和江南都很富庶,谁愿意跑到北庭来定居,除非那些定了流放罪的犯人。
但朝廷发配流放,都是往岭南等瘴气丛生的南方发配,北庭安西虽然条件差一点儿,坏境恶劣还是比不上岭南。他想着应该试探性地向朝廷上一封奏疏,希望朝廷能够把一些罪行较轻的犯人发配到北庭来,也能增加一部分的人口。
他同意了岑参的大部分决策,并准备在北庭都护府开始实行,都护府过所文牒的发放暂时由岑参统一负责起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由于岑参时常出入李嗣业的节度使府邸,引起了庞岳的注意,也引起了他的不满,都是刚到北庭不久,也都是李嗣业的幕僚,同时也都是右相派来的暗线,凭什么你就如此受李嗣业器重,而我就要在此坐冷板凳。
庞岳刚到的前几天,李嗣业还经常召唤他表示亲近,但真正做事情的时候,却把他这个节度判官给搁置了。庞判官心中表示这怎么可以?我还要接近你刺探消息,这样被排斥在外,牛年马月能够完成右相的托付。
他必须想个办法引起李嗣业注意,必须得到他的青睐。
玩无间道的人得自身有才具才行,可这位庞岳除了玩叶子戏赌博有两下子,斗鸡水平也不低,但其他方面就差强人意了。可能经过李嗣业与他的几次交谈,也得知出他确实是没有大才,也没有歪才。
既然才华让对方看不上,那就只能想办法立功了,可眼下有什么功可立呢?他整整琢磨了两个下午,才终于想出一条颇为奇葩的主意——那就是到李嗣业面前告岑参的状。
不就是因为这个岑参在中丞前面得了重视,才使得他的话没人听,他的脸都没有人去看。要想接近李嗣业,就必须打败竞争对手岑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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