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葱岭守捉和识匿国商队一年最多能来长安两次,携带的货物数量都不大,致使店里的存货最多能够维持五六个月,也就是说商铺有半年处在停业状态。由于闲置起来有些可惜,米查干就想办法做点别的生意来填补空窗期,大抵是中秋卖桂花月饼,上元节卖纸灯笼,清明节卖纸钱,端午节卖苇叶此类的生意。
“原来是这个问题,一支行商驮马队无法满足坐商商铺的货物吞吐量,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葱岭守捉于构他们也没有想到应对办法吗?”
米查干和沙粒坐在他对面叉手禀道:“两次来送货的都是史江,我们问他能不能回去再筹建一支商队,他说要与守捉使打商量,估计是不可能。”
应该是可以的,葱岭守捉的富庶他清楚,也许于构有别的方面的考虑。
“哦,还有。”米查干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厚薄不匀的白布,双手呈了过来:“东家,你给看看。”
李嗣业接过一摸,质地绵软,虽不及丝绸光滑轻薄,但要比粗糙的麻强太多,只是这布的手工拙劣了些,经纬线粗细不匀,致使厚薄也不均匀。他双手稍稍用力,布便撕裂开来。
“这是?”
米查干挠着幞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葱岭商队带来的棉花,我弄回家一些,让我娘子试着纺了纺,又织成了布,可惜不禁拽。麻布虽然粗糙,但胜在结实,多数百姓买不起丝,但也不会考虑这种太脆弱的布。”
李嗣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哪里是棉花的问题,是手艺还不到家,跟你娘子不要闭门造车,你们留意一下岭南等地流传过来的棉布,买一块带回来研究研究。龟兹等地市场上也有棉布,虽然存量较少,我下次给你买回来几块,你可以在他人的技术上进行提升。也给你娘子说一声,让她好好琢磨,说不定她将来就是大唐的黄道婆。”
“黄道婆是谁?”米查干诧异地问道。
“哦……黄道婆,这还不好理解么,她就是一个大娘子,因为有能耐。谁要是娶了她,天天都是黄道吉日,所以才叫黄道婆。”
两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李嗣业安抚了两人之后,下午又赶回了新昌坊故宅,在家门口恰巧遇到了徐娘子,倒使得他有几分尴尬,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徐娘子神色如常,笑着与他打招呼寒暄,似乎忘了他们往日那些狗皮倒灶事情。
徐娘子有礼有节地退去,他才长松了口气,用钥匙打开锁进入院子里。他推开东厢房的门,又打开木柜的锁,掀开隔板能看见向下的台阶,他点了油灯下到底,又打开一道门,进入到密室中,
密室里摆了两排酒坛子,里面装着萨珊金币,也叫第纳尔,如今大食把它当做主要货币,李嗣业在其中一个坛子里抓了一把,然后松开手,看着金币从自己的手中流泻下去。
他估计自己已经进入了李林甫的视线中了,眼前的长安对他愈发没有了安全感,只有握着金子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有无穷力量。应该提前做好应对措施,比如说送礼什么的,再精明的相公,对钱财的免疫力都有限吧?
其中一枚落在坛子边缘,弹落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滚,等到它翻动跳跃到逐渐停歇后,印着霍尔密兹德一世的全身像朝上。
“正面,以正合,以奇胜,原来黄金铺路才是正道。”
……
在三月三大朝会之前,玄宗提前在兴庆宫勤政务本楼召见九节度使,商讨叙功事宜。虽说功勋会放在大朝会上表彰,但那只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实际内容,所有事情都会在之前安排通透。
虽说是召见九节度使,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上却来了十个人。多出来的一人是平卢兵马使安禄山,一个大胖子,长相非常讨喜,身上背着硕大的包裹。
安禄山刚来到队列中,就将包裹解下来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几个扁木匣,其中一个握在手里,剩下几个夹在腋间,朝他最近的田仁琬贴过来。
“嘿,田中丞,请笑纳。”
田仁琬正在想事情,猛然见个胖汉给他递过来一个匣子,霎时分了神,问:“什么东西?”
“白山上的仙草,送你的见面礼。”
安禄山说完神秘兮兮地把盒子抽开一半,露出参差不齐的根须。
田仁琬哂笑,这不就是人参吗?还仙草。这人是平卢节度使,治所在营州,盛产人参的辽东就在他的管辖之下,能弄到白山参也不稀奇。只不过这光天化日在勤政务本楼前,你就敢大张旗鼓地送人东西,你是真不懂朝廷规矩呢,还是在这儿故意坑我?
“田中丞,请笑纳,就是点小玩意儿。”
安禄山又把盒子推到了他胸前,田仁琬低头一看,胖脸上笑得挺真诚,本不欲收他的礼物,只是这人今日能站在节度使的队伍中,已经说明圣人准备将平卢脱离幽州节度管辖,升格为新的边镇,这安禄山自然也水涨船高左迁荣升。日后大家互为同僚,还是不要驳他的面子了。
田仁琬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安禄山又凑到河西节度使王倕面前,从中挑出一个双手呈上去,估计又是盛情难却,王倕也收下了。
安禄山又来到一人面前,此人八字步站立,器宇轩昂背负双手,抬头目视着勤政楼的门内。
“云麾将军。”
这人或许是没听见,或许是不想搭理他。
“云麾将军?请,请笑纳。”
“什么?”云麾将军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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