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正同于构在草厅内商讨今年棉花的耕种亩数,守门的什长跑进草厅来禀报:“金吾卫大将军伽延从来了,就在守捉城外,他说他要见你。”
“金吾卫大将军?”李嗣业吃了一吓,这可是三品官,葱岭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官?
于构捋须一笑,叉手对李嗣业说:“这一定是原识匿国的国主,开元初年时归顺我大唐,圣人封了他一个金吾卫的大将军。如今的识匿部落有五六千人,距我们葱岭守捉城近四百余里,不过他们的主营地在喷赤河东岸,但每年的四到七月份会举族迁徙到播密川附近放牧,现在估计离我们不足一百里。”
李嗣业对这类应酬之事十分头疼,你说你一个国主兼金吾卫大将军,跑到我葱岭守捉来干啥?他实是不知道用何等礼节去见这位大将军,要按中原的规矩,从七品的官员见三品大员,要主动迎出三里外,整衣戴冠,要长揖及地,俯身叉手以示恭敬。可这样一个小国的国主,而且还是在他葱岭守捉的治所内,还用得着他向其行礼吗?
于构在一旁看得出来李嗣业在纠结什么,便主动开口说道:“他这金吾卫大将军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使君不必太当真,关键还是看你的态度,或是看日后对他有无所求。”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李嗣业,不管什么大将军都是空头衔,皇帝许出去不用花钱。这伽延从真正的实力就是那五六千人的部众,按照游牧民族的人口比例,若有部众五千,麾下控弦之士当有一千余人,这样的实权相当于唐军中的一个折冲都尉了。
李嗣业估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认为自己不可太过倨傲,人家虽然是归降胡族,但不能轻视蔑视,应该适当表示一下尊敬的。估计这伽延从也没太把自己当根葱,不然以金吾卫大将军的身份,应该下令召唤李嗣业去觐见他。
他一挥手说道:“到大门内迎接!”
李嗣业快步走到守捉城门口,只见一个横披丝绸的高鼻梁、须发卷曲的汉子牵着马站在门外,他与身边的卫士们最大的差别,就是身上披着丝绸,这是身份尊贵的象征。
李嗣业放低了姿态拱手说道:“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伽延从只是挥手笑了笑,开口说:“李老弟,不必与我拘礼,你们中原的那些礼节,我也懂不太多,跟咱进草厅说话吧。”
李嗣业一听,知道这位真的不拘于中原礼节,也就不再跟他装客气,笑着邀请道:“大将军里面请。”
伽延从顺便伸手挽住了李嗣业的手臂,显得很是亲密,让李嗣业感觉有点渗人。
两人进入正堂后,李嗣业在草厅中央的主位上坐下,伽延从盘膝坐在右上首,神情也没有丝毫不快。
等双方坐定后,李嗣业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身体健康之类的话,便步入正题,直接了当地问道:“不知大将军百里迢迢来葱岭守捉,是所为何事呐。”
伽延从掐着指甲盖朝着李嗣业说:“我来找李使君,不过是有指甲盖那么点儿的小事相求。”
李嗣业大度地挥挥手说道:“你我乃是一家,又何需求字,大将军只管吩咐。”
他等着伽延从提出要求,谁知这位大将军却又不着急了,眼睛飘忽地望着大厅外面,顾左右而言它:“其实我年轻时候来过一次这喝盘陀的古都,那时候断壁残垣很是凋敝,喝盘陀国主在时的盛景也不复返了。今年偶尔听人说,这守捉城里大变了样,今天特地来看看,着实让我吃惊呀,这才是国都该有的样子呀。”
李嗣业实在不想反驳他,这算什么国都的样子?真正的国都应该是长安,洛阳那样的,像这种夯土城墙不过加了几块砖,城中人口增加到上千后,便已经显得局促了,比起穷县的县城都不如。
“我想请求李使君,留下我部众中的一支在葱岭居住如何?”
“不,不。”李嗣业连忙摆了摆手,指着外面说:“你也看见了,城中多余的空地不多,在扩建城墙之前,是不能再吸纳人进来的。”
伽延从单手抱胸诚恳地说道:“李使君,我并未说要他们住在城内,在城外安营扎寨亦可,我们识匿部既可以游猎也可以定居,只需要在城外划出一块地方让他们安放毡帐。”
“这个可以。”李嗣业变得大方起来:“大将军,就城外的地儿,你随便挑,挑中那块儿就那块儿。”
伽延从的笑容变得真诚了几分:“多谢李使君的眷顾,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哦,请说。”
“我的部众可以住在城外,我这个大将军总不能住在城外吧,可不可以在城中给我划出一块儿地,我自己出钱修建府邸。”
金吾卫大将军府?还要修在守捉城里?按规制金吾卫大将军的府邸可是要占地几十亩,进出歇山顶的,让你把府邸修进去,我们城里岂不是要腾出一半儿的人?
李嗣业咂着嘴巴说:“要不您再考虑一下?城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地。”
“谁说没有?”伽延从立刻出言杠了回去:“我刚刚已经相中一块儿地,虽然没有毗邻主干道,但临近布铺和酒肆,就在东城墙下,只要开辟出一条道通向主干道即可。”
“噢。”李嗣业听明白了,这不就是东城墙犄角那块空地吗,占地只有八分,用来修金吾卫大将军府,岂不是太寒酸了?
李嗣业并没有指出这一点,既然伽延从都不在意,他干嘛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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