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再过一会儿就是早上了,等早市一开我就去采办物资。食物、水、坐骑……”他看了看两人身上的铠甲,撑爆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
“还有你俩的几套衣服,以及……”卡萨丁又看了看希维尔,她被凯莎翻过身,后背朝上露出那道狰狞发黑的伤口,补充道:“一些伤药。”
“伯父,你携带冥界之刃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最好小心一点。”凯恩提醒了一声,但也仅限于提醒。
他和凯莎两人现在肤甲覆体,是没法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前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戴上面纱去的。”卡萨丁抬着头,透过树荫看着天色。
塔莉垭看着几人都找到事情做了,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
她的目光在凯恩凯莎身上的可怕肤甲和希维尔后背的狰狞伤口上来回巡视,最后提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小师傅,我…我想我可以帮她包扎一下。”
“你知不知道她在此之前还想杀了我们?甚至在醒来后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你眼中的人,却要来杀我们这些怪物,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摸清我们的实力,你以为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凯恩冷冷的看着塔莉垭,那目光让后者感觉备受煎熬。
她感觉到一种比沙漠夜晚还要寒冷的冰冷笼罩了她,不过这种凝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是啊,看起来像怪物的家伙,却尽职尽责的教她控制天赋,还接连拯救她和族人的生命;而这个长得像人的家伙,却为了一把武器,就要对无冤无仇素不相识的人下死手。
塔莉垭低着头,像啄食的麻雀一般,不停的点头跟几人说对不起。
“算了,你动手吧,这女人还不能死。”凯恩说罢,把目光移开看向凯莎。
一直刁难这小姑娘也没什么意思,凯莎当初就是心太善了,经历过一次就好多了。
在面对沙盗和佣兵的时候,能够马上出击解决这些伤害自己家人的敌人;遇到这种需要帮助拯救的事情,也能在看清利害之后再决定出不出手。
尽管希维尔已经昏迷不醒,她仍抱着胸站在一旁蹙眉警惕着……真是越看越喜欢了。
“凯莎,别傻站着了,过来坐坐。”凯恩说。
凯莎在旁边坐下后说道:“你好像一夜没睡,要我给你靠一下吗?”
“好。”
塔莉垭帮希维尔脱掉了身上的盔甲,尽可能地帮她清洁了身体。除了那条几乎致命的伤口,女人的身体活脱脱是一幅伤疤绘成的地图。
凯恩看着塔莉垭小心翼翼的给希维尔包扎着伤口,却忽然想到了命运的安排。
按照原本的命运走向,在五年之后的某一天,塔莉垭在外历经坎坷学成归来,遇到遭人背叛身受重伤的希维尔,同样好心的帮她包扎了背后的伤口,然后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不过,那次是恕瑞玛复兴的大事件将她俩联系到了一起,而这次,却是他们这一家人提前让两人相遇了。
此时的塔莉垭,还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雀,而希维尔也不是声名在外的佣兵团长。
所以凯恩不免感叹命运的神奇。
塔莉垭用自己的针线帮希维尔缝好的背上的伤口,然后独自将她翻了过来。
塔莉垭仔细端详这她的脸,她很漂亮,但又带着一种刚硬的锐气,就连昏迷也没法让她完全软化。她的肤色是日光染成的浅棕,典型的恕瑞玛当地人,而当她的眼皮偶尔颤动着开阖时,塔莉垭看到她的眼眸是透亮的天蓝。
塔莉垭想为她拨开粘黏在额头上的黑发,却在触及她眉间的时候缩回了手,疑惑的看向凯恩:“她的额头好烫……伤口也黑得很不自然。”
“被虚空侵蚀了么?明明只是被虚灵刺了一下。”凯恩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自己的惩罚对这个普通人来说似乎有些太重了。
他已经让刃足避开了致命部位,但没想到这样也能引发侵蚀。他开始想办法救回希维尔,她要是没能活下来,那么恕瑞玛的未来就将仍被漫天的风沙遮蔽。
“虚空?”塔莉垭表示疑惑。
“就是我们对抗的东西,那些从地下爬出来的邪恶生物,我们所寻找的先知也已经投入了虚空的怀抱,就是他把我们害得家破人亡。”凯莎解释道。
“原来你们不是去找先知祛除诅咒,而是想要报仇。”
“拜他所赐,诅咒已经去不掉了,如果不是凯恩,现在我都还在地下日复一日的艰难求生。”凯莎冷哼一声:“塔莉垭,你知道吗?虚空将我掳走的时候我才十岁,你能想象两个十岁的小孩要怎么在怪物横行的地下生存吗?虚空给人以一千种死法,而唯一的活路,就是成为它们的一员。”
凯莎紫色的眼睛转到塔莉垭身上。而她仿佛看到了一处深渊,痛苦在其中悸动翻滚。
顿了顿,凯莎又说:“而且先知现在还在到处制造同样的灾难,于情于理,你觉得我们能够放过他吗?”
塔莉垭傻眼了,没有想到实情会这么复杂。
她眼里的病患是怪人,以为的医者是恶人,原本的求医却变成了仇杀。
塔莉垭沉默了,缩回角落里努力消化这些信息,试图以自己的经历来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好人,谁又是真正的坏人。
破屋在沉默中迎来了天亮,卡萨丁跟两人说了两句,然后离开废墟前往市场。
“等等!我也去!”塔莉垭忽然站了起来,蹲久了让她双腿有些僵硬,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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