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骑在马上不说话,一边跟着仇震海向前奔驰,一边又有一点魂不守舍,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护卫在一边的张臣见状,似乎猜到了杨振在想些什么,就在马上,靠近了一点距离,对杨振说道:
“大人!此间事了,我们该当返回松山去了!我们一行人,弹药不多,粮草难继,决不能在此地持久!大人说过,小不能忍,则乱大谋啊!”
听见自己倚重的张臣如此说,杨振遂抛开了那些冒险的想法,冲张臣说道:“没错!我们此行已经做得够多了!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很可能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杨振说着话,放下了心中包袱,喊着话脚踢马腹,加速往前奔去。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它有可能变坏,那么不管这种可能初看起来有多么微小,它都一定会发生。
这是一条原则,什么时候自己都要遵循它而行。
杨振不再去想奇袭牛庄驿的事情之后,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附近的原野上了。
一条尘土飞扬的大路,弯弯曲曲地通往北方,道路的左侧方向可以遥望见一条波澜不惊的大河。
这就是大辽河,它的河面非常宽阔,夕阳下泛着一片片金光,时不时还有成群的水鸟在河面上飞过。
初夏的河岸上,新生的芦苇和蒿草,已经窜起来半人多高,一株株沿河扎根的老柳树也早已抽芽生发,长得枝繁叶茂,形成了一团团浓墨重彩的绿色。
这景致,美极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却是,这条曾经十分繁忙的水路要道,如今一条商船也看不到了。
南来北往的行商,再也没有人敢于沿着这条河道北上田庄台,北上牛庄驿,并从那里一直赶往辽阳城,沈阳城了。
杨振一行人跟着仇震海,顺着离河不远的蜿蜒道路,一刻不敢停留地往北行进,到了太阳落山,暮色苍茫,河上雾气渐起的时候,一路策马在前的仇震海突然放慢了速度,最后在处貌似渡口模样的地方,终于勒马停下。
“大人!到了!这里是从前的渡口,现在已经废掉了!新建的渡口码头,就在此地北边两三里,只是哪里恐有河营看守!咱们虽是鞑子装扮,却也最好莫去惊动了外人!”
仇震海勒住了马以后,当时翻身下来,然后指着废弃的码头,对着紧随而来同样勒马驻足的杨振等人,继续说道:
“大人!待会儿咱们且从这里过了河,往北再走两三里,就是田庄台了!那里都是仇某的亲信部伍,咱们可以直接深入!”
杨振看着空无一人的渡口,已经暮色雾气之中同样空无一人静谧广阔的河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下了马,等着仇震海的下文。
张臣、张国淦、邓恩以及他们各自带领的三队人马,共计五十余人,见杨振下了马,也都跟着翻身落地,等候命令。
杨振等正纳闷的时候,却看见仇震海将战马一边的垂柳上一栓,紧接着三下两下脱去了浑身的衣甲,光溜溜地一丝不挂。
到得这时,仇震海方才又说道:“大人!卑职先行泅渡过河,到了对岸,立刻去找卑职部众,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个时辰,卑职必定带着一批船只回来!到时候,再请大人与诸位乘船过河!”
仇震海说这番话,打包了衣物,然后静静地看着杨振,等候杨振的许可。
这个情况,杨振还是头一回遇上,说放心吧,就怕人心险恶,说不放心吧,却又怕伤了仇震海的一腔热忱。
就在这个时候,跟在杨振身边的邓恩说道:“大人!要不,让卑职陪着一起游过河去吧!两个搭伴儿也好有个照应!”
“我还一直以为你跟张国淦一样,是一个旱鸭子呢?没想到,这么大的一条河,你都敢下水!”
杨振先是打趣了邓恩一句,然后笑着对仇震海说道:“仇老兄!既然是到了你的地头上,你看着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时间不等人,咱们可耗不起啊!”
“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快去快回!”
仇震海先对杨振说了这话,侧脸又对杨振身后的邓恩说道:“邓恩兄弟!这个河段的情况我很熟悉!来来往往,无数回了!
“若你水下本事不是十分好,还是不必陪着了!没得到时候,还得我回头搭救你,反倒拖慢了行程!”
仇震海笑着说完,也不等邓恩回应,立刻紧了紧手中衣服包,一只手高举着,噔噔噔噔几步,跳进了雾气笼罩下显得无边无际的河里,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苍茫之中。
“大人!人心隔肚皮,这个仇震海不会骗了咱们吧?!要是把咱们撂在这里,那可就危险了!”
跟在杨振后边的张国淦,这个时候上前来,把他那一张丑脸又凑到了杨振的面前,说出来的话,顿时让杨振一阵不爽。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臭嘴!仇老兄若是想卖了咱们,哪还用等到现在?!记住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就是咱们先遣营的原则!”
“是,是,是!大人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我这也是怕大人你吃亏!呵呵呵呵——”
面对杨振对自己的斥责,张国淦根本不往心里去,反倒是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这个表现,也顿时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起来。
接下来,除了杨振和张臣依旧盯着河岸,盼着对岸的消息之外,其他人牵着战马隐蔽到了路边的芦苇丛、灌木丛和柳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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