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针如今被一层红色的微光覆盖着,再不似之前那般黯淡,看起来倒像是一件神物了。
它在穆小午的催动下朝想要逃跑的邪祟飞了过去,从它头顶直插下来,穿过它的身体,通向脚底,将它牢牢钉在一面大石上。
“万事皆因果,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想不通没关系,不过你要吞了爷的魂,那是万万不能的。”穆小午缓缓走过去,斜睨着邪祟通红的眼睛,嘎声嘎气道,“陶焕,让我送你一程,形魂散了,欲恨也就消了,于你而言,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说完,她将手微微抬起一点,铜针便破石而出,拖拽着邪祟朝她飞了过来。
绣着鲤鱼的肚兜贴着赵子迈身边扫过,带来一阵舒缓的风。赵子迈心下生疑,因为这股清风不但没有恶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他轻轻“啊”了一声,眼睛随之张得大大的,身体也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谈话声,它是那件已经飘然而去的肚兜留下来的,他想,这或许是陶焕剩下的最后一点温情的记忆吧。
“阿姐,我都十六了,你还要每年给我缝肚兜,难道我活到七老八十,阿姐也要做到七老八十不成?”
“阿姐没有小焕聪明,阿姐笨得很,就只有针线活还能过得去,所以只能给小焕做肚兜了。”
“阿姐,我教你一首诗。”
“我记不住。”
“很简单的......阿姐手中线,幼弟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临行?小焕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阿姐,看把你吓的,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阿姐。”
“轰。”
火焰炸开了,窜起三四层楼那么高,映亮了整座山谷,它将邪祟裹挟在其中,不带有一丝怜悯和同情,将它烧尽融尽了。
赵子迈跌坐到地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透过剩下的那一点微光,他看向穆小午,却看见她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她如今就像尊石像,一尊被供奉在庙宇中的神像,肃穆,淡然,俯视着茫茫众生。
只是她的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淡淡的青光。
“你......”
刚说出一个字,穆小午已经直挺挺朝后倒下,将身后的蒿草砸倒了一大片。
***
穆小午足足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她方一睁开眼睛,穆瘸子就托了盏油灯凑上前来,对着她的眼睛仔细观瞧了半晌。
“别傻看了,是我。”穆小午不耐烦将灯挥开,又使劲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将混乱的思绪理了又理,这才又冲穆瘸子道,“咱们这是在哪呢?”
“你、闫公子和那小嘉言都昏迷着,咱们就先在这斋堂村住下了,反正这里的房子多得是。”
“闫公子和嘉言没事吧?”
“闫公子人是醒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嘉言嘛,可能还需要将养几日。对了,少奶奶咱们也找到了,就在附近的山洞里,这事虽不算皆大欢喜,也算是有始有终了。”穆瘸子口答了一句,又探头探脑看向穆小午,小心翼翼道,“你呢?”
穆小午打了个呵欠,“还是老样子,它占据我身体的时候,我就像被关在一面镜子里,能看得到听得到,就是出不来。不过这次耗得时间有些长,以往还从没有这样过,所以我也有些乏了。”
“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那天火烧得老高,这么大个邪祟,它对付起来就像捏死一只苍蝇似的。”穆瘸子叹了一句,“唉,这以后咱们俩还不是任它揉圆搓扁,怕是这一辈子都难逃脱它的掌控咯。不过我最担心的是,它这么一直不走,万一哪天鸠占鹊巢......”穆瘸子见穆小午仍然淡淡的不当回事,不禁心焦起来,语气也有些急了。
“它不愿意走我也拿它没办法是不是,总不能把我的身体剖开,强行将它取出来吧。”穆小午一向心大,不过说完之后,见穆瘸子的脸色比地上的土好不了多少,便也不好再刺激他,随意安慰了两句,“你也别发愁,你想想,它虽凶残,可这次若不是靠它,我们几个估计都没命出来了,所以还是那句话......”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吧?算了,你不急,谁着急都没用。”穆瘸子摆摆手,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着头走到床边,将两扇摇摇晃晃的破窗户推开了来,用力深吸一口气。
窗户一开,满山的绿色就争先恐后映了进来,浓的淡的,深的浅的,带来一股子鲜活的气息。穆小午看着这一片翠绿,心头不觉也舒爽了许多,“别说,这里景致倒是很好,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穆瘸子哼了一声,“好什么好,这地儿邪得很,那山崖下面,有几十个干尸,都是死了六七年的,也不知道是被何人所杀。最古怪的是那串念珠,你还记得吗,你被念珠套住后,竟然一身的法力无法施展,要不是赵公子反应快,差点被那邪祟得了手。”
穆小午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缓缓从窗口移开,她将额前的乱发撩到耳后,脸上爬上一抹少有的凝重,“珠子......捡回来了吗?”
穆瘸子从衣襟中掏出褡裢袋子,将它塞到穆小午手上,“喏,我留了个心眼儿,把它们都捡回来了,应该没有落下的,你看看,这些珠子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穆小午打开口袋,掏出一粒金刚菩提子捏在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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