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冯嫣与魏行贞仍像昨夜一样,一人在床榻上躺下的时候,另一人继续在桌案前读书。
如此一夜无话。
次日归宁,冯家的上上下下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辰时初,从魏家的轿子再次出现在冯府所在街巷的那一刻起,爆竹声就没有断过。
冯家的下人们鱼贯而出,将长长的回门礼搬运进府。
民间在新妇回门时,本应由新妇的兄弟在门前挂喜帘,而姑爷头一回上门,则要给新妇的兄弟送喜钱……不过因这是冯嫣的第一次出嫁,所以一切从简。
冯远道站在门庭中,远远望着魏行贞和女儿携手而来,不禁抚掌笑道,“看看这小俩口,多登对。”
冯小七也在一旁频频附和。
李氏远远看着,她原本仍为先前迎亲时魏行贞迟到而耿耿于怀,但此时见冯嫣与魏行贞两人走在一起,也稍稍有些晃神。
魏行贞比冯嫣高出一头,两人都表情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郎才女貌的……倒真如冯远道所说,看着就赏心悦目。
见妻子没反应,冯远道侧目又问了一句,“是不是?”
李氏咳了几声,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微妙的愧疚感,“哪登对了,魏行贞还是生得太白了,一看就身子弱。”
在仆从的簇拥下,一家人和和气气坐下来吃了顿午饭。
饭后,李氏单独留冯嫣回屋说话,下人们则带魏行贞去往冯嫣的庭院休息。
冯嫣站在门口,目送魏行贞远去,等人走得远了,冯小七笑嘻嘻地扑过来,“阿姐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小七你稳重一点,”李氏坐在不远处叹道,“你阿姐嫁了人,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还整天这么毛毛躁躁的。”
冯嫣笑着与妹妹一同在母亲身边坐下,下人们端上杯盏。
“今年的碧螺春又到了,”李氏望着女儿,“等明日你回魏家,娘给你带上一点去。”
“不用了。”冯嫣笑着摇了摇头,“魏家想必也有好茶,娘喜欢碧螺春,就留着吧。”
李氏端起杯盏啜了一口,轻声道,“听说这两日,你们都是在国公府过的?”
“嗯。”
“他待你怎样?还好么?”
“好。”冯嫣点头,“吃穿用度上魏大人心细体贴,非常照顾我。”
“那就好……”李氏松了口气,“不过这才刚成亲,之后的日子还长,嫣儿要是受了委屈,可别学别家姑娘似的忍着。”
冯嫣笑起来,“嗯。”
“那你们……”李氏刚想开口问问别的,看了看一旁的冯小七,斟酌了一会儿用词,又始终找不到足够隐晦的描述。
冯小七看着母亲欲言又止,顿时笑出声来,“母亲是想问姐姐,出嫁前喜娘教的那一套,洞房的时候有没有用上,用上了多少。”
李氏又羞又好笑,“冯婉!”
冯小七笑倒在冯嫣身上,“阿姐你快说说,你看娘,都等急了。”
冯嫣也笑,她低头啜了一口香茗,然后才淡淡答道,“喜娘教的那些……倒是,都没有用上。”
冯小七愣了一下。
“姐夫……看着是个正经人,想不到……新花样还蛮多哈?”
“你想到哪里去了,”冯嫣看了妹妹一眼,又看向母亲李氏,“这两天,魏行贞在屋里都是打地铺睡的。”
“什么?”李氏的眉毛顿时拧紧了,声音也立刻沉了下去,“是不是他又惜命了,所以拖着不愿和你圆房?”
“不是。”冯嫣摇了摇头,“是我,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
另一头,魏行贞已经走进了冯嫣的庭院。
“姑爷好!姑爷这边走!”
照看这片院子的仆妇笑着迎上来,殷勤地给魏行贞介绍这庭院。
这里的一花一草,冯嫣在时都由她亲手侍弄。如今她嫁去别府,李氏便安排了三个做事细致的妈妈专门打理,屋内屋外都每日勤擦拭,为的是“倘若将来嫣儿有一天突然回来,也能直接住下”。
冯嫣的后院有一处小池塘,是从外面穿庭过院的流水中引过来的,池塘中锦鲤丛丛,养得极好,一见有人靠近,便纷纷游了过来。
池塘近旁的小花圃里栽种着杨山牡丹,花枝上用红线系着金铃。
这是冯嫣亲手挂上的护花铃。
暮春时节,这片后院总是姹紫嫣红,而每当有鸟雀飞落花枝,她便远远轻轻拉动红绳,鸟雀听见铃铛作响,便飞往他处了。
魏行贞轻轻拉动红绳,金铃再次发出悦耳的响动。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身,从袖中取出几张红纸包,“几位都辛苦了,这院子打理得确实用心。”
仆妇们笑盈盈地收了喜钱——会用纸包包着的只有银票,可见新姑爷这赏钱至少五十两往上!
几人再三说了好些吉祥话,正要转身去僻静地方瞧瞧到底有多少银子,便听得魏行贞在后面忽然唤了一声,“等等。”
三人停了脚步,“姑爷还有什么吩咐?”
魏行贞遥手一指,“这盆罗汉松怎么放在这里了。”
“哦,是我的主意,”一个仆妇上前笑道,“也是昨天听一位先生说的,罗汉松要放在东南角上,能旺人财运,所以——”
“搬回去吧。”魏行贞轻声道,“阿嫣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
仆妇怔了一下,又连连点头,“诶,姑爷说得是。”
魏行贞缓步进了冯嫣的两层小居,身后仆妇们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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