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儿吃饭的时间,任凭高业怎么热情招待,怎么竭尽全力地讲话,小晏一直落落穆穆的样子。文文不可能有表情,有表情也是横眉冷眼的表情。柳仲因为所有的菜都是西餐风格,她病态的爱国主义思想又受不了了,当初如何劝说我脱下那件adidas,饭桌上就是怎么劝高业的。柳仲笨拙地切着一盘牛排,她说,好好一个中国人吃什么西餐呀?吃西餐的人潜意识里肯定不爱国,长期吃西餐就是长期不爱国,长期不爱国的人可想而知,走私运毒,抢男霸女,什么扰乱祖国安宁的事儿干不出来呀?那些蹲进去的有几个把祖国装在心里的,都是挂在嘴上,**还有嘴上都不挂的!挨千刀的劣民!
柳仲贫也不是一天两天,一贫起来就大粑粑,吃个西餐跟走私运毒都扯上了,真要命!也不知道高业是从来没听过“贫人说理”还是怎么了,他的脸色特别难看,但他极力掩饰,依然装得热情洋溢。我觉得高业最大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比起在酒吧见到的彪悍男人,高业虽然消瘦一些,但高业可不像他们那样咋咋呼呼,他剑戟森森的,可不是一般地j-i,ng明。
我和高业坐对脸,我发现他并非是一个健谈的人,他讲话简明扼要没有多余,其实这老早从第一次在俱乐部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那天,他跟尹美丽只说了六个字“聊吗,不聊走吧。”而仅仅这六个字从疑问到结果都是他一个人决定的,他讲话总让人有一种没有回旋余地的感觉。
看得出来,高业一直想把气氛搞起来,吃吃停停,努力攀谈。席间,他跟小晏说,真的很希望她能收下那部手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今天我们能赏脸吃他这顿便饭,让他有赔礼道歉的机会,他很感谢小晏,如果说之前关系不熟,现在也熟了.…..
高业面带笑容,把装有手机的字典盒推向小晏。小晏第一个放下刀叉,估计大概是不大会使用,好像除了先前切好的几块牛排勉强下肚之外,桌上其他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小晏把字典盒推回去,她说,高业,我们今天来主要就是还你手机的,东西太贵重,请收回去。
高业笑两下,他用手指节奏x_i,ng地敲着那个被推辞回去的字典盒,使劲舒张着眉眼,作出一副“你这样可就不太讲究”的表情。接着,他娴熟地割着盘中的牛排,啜着枣色的红酒,他并没喝醉却醉眼惺忪地望着小晏,让人有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半天,高业迟迟说,那好,我这个人最讨厌勉强别人,那样我会睡不好觉的,我的父亲跟我说过,强人所难也是一种侮辱。说着,高业把字典盒用胳膊搪到一边上,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他一饮而尽的同时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很轻蔑很叫嚣的那种。
我就觉得高业这个人很神经质,很善于作态,他的真实想法和打算被他剑戟森森地掩藏起来,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干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没躲开高业,我以为他仰头饮尽的时候只是自然而然地看过来,我以为即使是柳仲和文文坐在我的位置高业也是这种眼神,但结果不是!
高业把高脚杯放回桌面,他问我说,吴小阳是季晏的好朋友吧?很好吧?!
高业问得猝不及防,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隐约可见。他讲话总这么没有回旋余地,他好像很喜欢控制别人的思想,喜欢别人臣服他的决定并曲意逢迎地执行他的决定,可能这些也是高业无比自信无比狂妄的人x_i,ng一角吧!
小晏马上特紧张,望着我,又望望文文和柳仲。
一直以来畏首畏尾,如果这个时候再顺着高业的藤违背真心,我肯定恨死我自己。但我也深知,如果我大胆说明,整个儿饭局的气氛肯定变得更加紧张,柳仲也好,文文也好,尽管大家一直心照不宣,但我和小晏,我们两个当事人始终并没有当着她们的面把关系挑明,甚至,严格地说,我和小晏私底下还没确定呢!
高业笑得特别柔软,他说,怎么了,那天你扬着刀要剁那老板,真觉得你特别勇敢。
我笑笑,我说,是吗,谢谢哈,我和季晏算不了朋友,我们俩...
干吗跟他讲!文文霍地站起来,她用舌头顶着腮上的r_ou_,很不屑地瞪着高业,要多跩有多跩。她说,你算个*呀,吴小阳跟季晏是朋友是仇人管你什么事儿,别以为这顿饭谁会领情,我告儿你,谁**都不领情!
高业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神情自若得好像个宽容众生的佛儿,他大概想说点什么向文文解释,不过小晏没给他机会。小晏也站起来,她说,文文别吵,咱们走吧。说着,小晏把来时装手机盒的粗布包背好,她跟高业说,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再见。
文文手抄着裤兜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小晏挨着我走在中间,柳仲好像也没走在我们后面,因为我在走出包间的时候回头没有找到柳仲。我回头看见高业依然君临天下地坐在那儿,依然是笑得柔软无声,他目送着我们,他的一只手缓慢地旋转着另一只手上的玉尾戒。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高业眼里稳c,ao胜券的狂妄,他脸上的肌r_ou_痉挛地抽搐着,大概是笑的吧!笑了一顿饭的时间,怎么可能不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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