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满堂朝臣,就是大殿内外的侍卫、太监,连同明德帝都是听得脸色古怪。
外人传言,林家待奴仆如同一家人,从不亏待。
很多时候,他们也不过听听就罢了。
毕竟奴仆,等同牲畜,吃饱喝足已经是主家仁慈。
林家教授奴仆读书写算,就是绝无仅有的良善。
可如今,林家自身难保,也许下一瞬就有灭顶之灾。
但林老爷子依旧记挂着宫里的几个奴婢,不愿她们受苦受作践。
他没有为自家求情,没有为太子妃求情,反倒把这些奴婢特意求肯…有些方才跪倒求皇上降罪调查的官员,突然有些后悔。
这样的林家,又怎么可能危害大越?
难道如今的局面,真是有人背后一手操纵?
“去吧,朕应了。”
明德帝摆摆手,林老爷子这才再次磕头,起身大步出了大殿,依旧是抬头挺胸,好似半点儿不担心林家会被降罪。
门外,日阳正好,老爷子大袖飘飘,又添了几分意气风发…唐风等岳麓一系官员,立刻出列进言道,“皇上,不论学院的所有科研成果,出自何处。
但大越有如今的繁荣,道路通畅,南北商贸繁荣,粮食增产增收,边关捷报频频,都少不了学院的功劳。
前进学院,于大越有功有用!不可轻易擅动!”
“唐大人此言不妥,但凡妖邪,都以魅惑人心,许以利好,之后才会漏出真面目。
你怎么就知道林家把控学院,不是利用学院把控大越!”
“若是修路连通所有州府,开设学堂,教化百姓,都是妖邪之事,那本官宁愿大越多一些妖邪。
总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好!”
“你说谁尸位素餐?”
朝堂上,好似安国公离开就是揭开了火塘上的盖子,突然熊熊燃烧起来。
有人相信林家对大越忠心,对民生功劳重大,有人却咬定林家是妖邪,太子妃妖邪,当然还没有蠢到把太子也咬进来。
当然稳,满腔的愤怒焦虑,突然就散了几分。
当年小小的孩子,如今都长大了,甚至已经做了官。
也许是到了依靠孩子们的时候,到了让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
他想了想,就摘了手里的腰牌递给赵三生。
“三生啊,这段时日,你就住进国公府,京都里一切事情都听你调动。
国公府里账面上有银子,你想用就尽管去支取。”
“爷爷,您这是…”赵三生接了腰牌,却是听得满头雾水,心里隐约觉得事有不好。
林佳也是纳闷,赵三生虽然是林家半子,但行事很有分寸,从来不争权,国公府他也住过,却只住客院。
如今老爷子怎么突然把国公府交给他了,甚至是越过自己这个真正的孙儿。
老爷子回身望向皇宫,抓着两个孙儿的手都在颤抖,良久才说道,“出了一件大事,方才朝堂上,王燕和雪融被人指使,出面告发娇娇是妖邪之人。
我当堂反驳回去,并没有什么实质证据。
但是…包教授出面了,以他进城时候,家里送他那些老酒为例,指出娇娇妖异之处,甚至说学院各项科研结果是先有物,后有学生钻研,林家控制学院,试图控制整个大越…”“他放屁!”
林佳当即就骂了起来,脸色铁青。
赵三生也是脸色极差,不得不说,林家上下,包括学院,一直都没拿包教授当外人。
一来,包教授言语风趣,学识渊博,待人也亲切,谁同他交往都是如沐春风一般。
二来,包教授是皇上派来学院的,林家原本也没打算叛国,没打算隐瞒什么,毕竟包教授就是皇上的眼睛。
所以,不能说学院和林家对包教授全无防备,起码也是展露七分。
如今倒好,包教授居然捅了林家最关键的一刀,甚至林家都不确定这是皇上授意,还是包教授自己所为。
“皇上方才下旨,以殿前失仪的理由,罚林家上下闭门思过一月,我回去就要封村儿。”
老爷子拍了拍三生的肩膀,“京都一切都要交给你了,朝堂奇诡,府衙里也是错综复杂,你脾气太耿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事有不可为,就以自己安危为要。”
这样存亡关头,老爷子还惦记着他的安危,赵三生鼻子一酸,长长一揖到底,应道,“爷爷放心,国公府就交给我了。”
“走,佳哥儿随我回去。”
老爷子招呼了孙儿,同赵三生摆摆手,然后上了马车。
林家跳上车辕,同赵三生重重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三生手里死死捏着腰牌,沉默半晌,也是招了一辆马车,迅速赶往国公府。
这么多年,林家数次起落,所有人也可以说习惯了。
见了老太爷的腰牌,立刻满府上下都忙碌起来。
家里的米粮几乎都捐出去了,要重新采买,耐放的菜蔬,各色日用之物也要囤积。
粮囤村封了,主子一家闭门思过,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开门了。
管事们也是轻车熟路了,迅速分派了活计,根本不用少三生管。
赵三生在账房取了五千两银子,直奔刑部衙门…再说老爷子一路坐了马车回村,村里倒是同往日一般模样,几个生产小队几乎都在田里。
天气渐暖,翻地,引水泡田,烧荒堆肥,活计多的做不完。
见得老太爷回来,众人都是远远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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