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镇似乎是个重要的交通节点。
夜逐渐深了,但还灯火通明。
酒店就在国道边上,窗帘遮光性不错,但隔音效果却不怎么样。
周离住三楼,下方好多大车开过,楼底下的夜宵店有人高声舞气,对面还有家垃圾ktv,连基本的隔音效果都保证不了。
周离平躺在床上,空调开得很冷,盖着被子,默默玩着手机。
他看红染空间,尽是发的牢骚。
旁边床上则非常平整。
槐序盘坐在五指山沙发上,抱着小腿。
周离偶尔会翻转手机照他一下,他双眼便亮晶晶的,看得周离好些难受。
“你在想什么?”
“明公。”
“想起了吗?”
“一点点。”
“哪些?”
“年纪大,长得高,有些瘦。”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些东西我都想起来了,以前的常识啊,话啊,字啊,读过的一些书我都想起来了,要不要我飚几句方言给你听?你想听吗?”
“不用了。”
“哦,但就是我经过的事、认识的人总是记不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语言之类的常识本身就很深刻吧?”周离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看电视里边,失忆的人都会说话,会用筷子,会自己穿衣服脱裤子。”
“可能是。”
槐序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慰,嘭的一下他又出现在了他的床上,也是盘腿坐着,双手抱着小腿看向周离的方向:“那你和那个代理妖王是怎么认识的?我是不是可以借着你抱上她的大腿从此飞黄腾达?”
周离转头瞄了他一眼:“你要不要点瓜子?”
“也行。”
房间里配有一些卖品,槐序还真拿了一袋瓜子在手上磕着:“你可以说了。”
周离把手机放倒,屏幕按在胸口上。
房间很黑,就显得空调的光好亮,周离慢慢想起了以前。那时他还小,才几岁,老周在外边奋斗,就把他留在农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现在想起来,那会儿应该正好是妖开始苏醒的时候,个中缘由周离也不知道。
说起来,他第一个认识并往来的妖并不是槐序,而是红染。
只是那时他不知道红染是妖。
第一次见红染的时候,她穿着一身民国的学生装,就是蓝色上衣和黑色裙子,配一双带布鞋,当时周离也小,不觉奇怪。
农村里的孩子很好玩,抱团在一起,疯起来天都能给你掀翻了。
周离是城里回来的,和他们不相熟,他既不会玩弹弓,也不会设陷阱,不会刨地瓜不敢偷玉米,还长得贼好看,太好看了,大家不喜欢和他玩。幸好那时周老爷子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又脾气暴躁,他要是被欺负了,周老爷子是会提着鸟枪找上门讲道理的,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用处。
可周离想去玩啊。
他也想去跑,想去疯啊。
……
空调吹得手脚冰凉,周离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手机后盖的金属壳也冷冰冰的,他便悄悄把手缩了进去:“当时我觉得那个姐姐好厉害,她用弹弓打鸟儿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白鹭都能打下来……”
槐序插嘴:“这有什么,我也能打下来,不用弹弓都能,飞机都给你打下来!”
周离转头看着他。
槐序缩了缩脖子:“你讲,你讲!”
嗑瓜子的声音好清脆。
周离继续说:“她还会用巴茅编枪,绑上橡胶圈,就变得真的可以发射子弹了,她编的不仅比其他小孩的好看、结实,还比他们的打得远。”
“哇!”
“她还会用巴茅编手榴弹,编牛编马,编螳螂,编手枪……”
“牛和马能跑吗?”
“……她做的陷阱特别高级,是真的能抓到兔子的,其他小孩做的只能靠臆想抓到兔子来娱乐自己。我们还去掏野鸡蛋、熏牛儿,钓小龙虾和鱼儿。那十来天真的是我小时候过得最开心的时候了。”周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马上,笑意就又消泯了。
“但是有一天,我爷爷告诉我,我一个人在大田边和人说话,把他吓坏了。”
“我懵了。”
“那天我和她约好的,第二天在河边碰面,去搬盘海,哦就是捉螃蟹,但是我没有去,我爷爷奶奶也看着我。”周离声音放低放缓了,“后来才过几天,我爸爸就从城里回来把我接走了,走的那天,我好像看见他了,又好像没有,我记不清了。”
“她神通广大。”槐序说。
“是啊,她神通广大。”周离说,“她肯定来看过我的,她知道我也不想去找她,而不单单是我爷爷奶奶不让我出门。”
哪怕已经这么大了,过去那么久了,周离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看向槐序,见槐序已经没有嗑瓜子了,他便说:“她那时候肯定也刚苏醒不久,妖刚苏醒的时候,也是很脆弱的吧?”
槐序乐了:“你看,你现在和我一样,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了。”
周离想想也是,便也笑了。
槐序继续嗑着瓜子,问道:“那你知道她就住在春明?”
“那么久了。”
周离摇着头说:“她和我聊天的时候聊到过那里,她说她要去那里,她说那里是个风景很美、四季如春的城市,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晚霞,我问了她,她说那里有很多她的小伙伴等她,我小时候不懂事嘛,就记了好久,憧憬了好久。”
周离笑了下:“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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