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差多!”
唐云又慢条斯理地举起邢窑白瓷杯,呡了一口唐氏烧酒,然后伸手指着躺倒在竹塌旁边草垛上的独眼大汉,摇头笑道,“我看茅大哥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转了,让他躺在这里呼呼大睡不大合适吧?
你们是不是先把茅大哥扶回去歇着?”
“无妨无妨,”赵黑子咧嘴笑道,“茅大哥当今豪士,向来随遇而安,不拘小节,小吏料定他不会介意!但请云郎快些把武松打虎这段讲完,以好让我等几个的心肝落回原处才是啊!”
那茅诺原本是来监仓探视唐云的,来之前他还担心唐云在狱中遭受欺凌,谁知入来一看,却见他正跟那死囚磨勒在监仓中推杯换盏,吃喝笑谈得不亦乐乎。
喝的是方向酷烈的美酒,吃的是肉香浓郁的叫化鸡。
别说这大狱之中,就是外头富贵之家,寻常也难得这等珍馐美味。
好酒的茅大侠哪受得了如此这般诱惑,加之唐云盛情相邀,茅诺岂有拒绝的道理?
接下来很快就上演了让唐云熟悉的一幕,喝着喝着,那茅诺突然一头栽倒,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此时,折磨够了那几个狱卒,唐云擦了擦嘴边的酒渍,哈哈笑道:“来来,咱们继续,话说那武松……”“武松”二字刚一出口,就见蹲在铁门外把风的那名狱卒腾地一下蹦起来,抱拳施礼道:“见过张典狱……”“放肆!尔等皆在值守,何得聚堆喧哗?”
外面过道里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怒斥声,随着脚步声,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皂衣男子背着手走上前来。
“真是岂有此理!尔等这是……”走到铁门口的张典狱蓦地顿住脚步,表情愣怔地看着监仓里的热闹场面,只见四个狱卒围在一张竹塌之上,而竹塌之上舒舒服服横卧一人,像个睡罗汉似的。
在看清楚那人正是唐云时,张典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这孙子……这小日子过得比老子不知滋润多少倍啊!与此同时,一股酒香与肉香糅杂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张典狱嗅到了骨头的狗一般,鼻翼嗡动,追寻着香味的来源。
赵黑子眼珠子一转,忙放下手中酒壶,快步走上前,躬身抱拳道:“张典狱息怒,某等原本皆在值守,可茅大哥来了后非拉某等入内喝酒吃肉,某等不敢违逆,因此、因此才……”说着拿眼角瞟了瞟干草堆上鼾声如雷的不良主帅,那张典狱一听茅诺的名字,已冲到嘴边的怒斥声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似乎对茅诺有所顾忌。
“属下失职,愿领责罚!”
赵黑子单膝跪地,俯首请罪。
张典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说着背着手踱进监仓,鼻孔朝天,明知故问道:“唐云何在?”
“小民在榻上!”
唐云这才竹塌上爬起来,笑着拱拱手道,“不知张典狱俯临,小民有失远迎!”
这孙子……比老子还会装模作样!嘴里说着有失远迎,身子却似绑在了竹塌上,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罢了,罢了。”
张典狱心下极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摆摆手,“唐云,你速即收拾行卷,随我出去。”
“去哪?”
唐云搔着后脑勺问道。
张典狱面色一沉,道:“安明府有令,将你放归……”“啊……”一听这话,唐云还没什么反应,赵黑子等五个狱卒就先失声惊呼起来。
“张典狱,这万万不可啊!唐云乃是戴罪之身,岂能说放就放?”
这话从赵黑子脱口而出。
放他回去,谁他娘的给我等讲武松打虎的故事?
今日若是不听完下半截,这不上不下的卡在半空,还让不让人活了!“有何不可!”
张典狱把小眼一瞪,道,“安明府口谕!尔等敢怠慢不成?
还不快快为唐云打开脚链”“噢!”
赵黑子哭丧着一张瘦脸,慢慢躇到竹塌边上,一边从腰上解管钥,一边嘀嘀咕咕道:“县宰大人是发什么疯,一会抓一会放……”“你在嘀咕什么?”
张典狱喝斥道。
“没什么没什么,”赵黑子抬手搔搔后脑勺,咧嘴一笑,“属下这就帮云郎打开脚链……”只听“咔嚓”一声,脚链打开,赵黑子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唐云道:“云郎,你好歹给兄弟们吃颗定心丸,那武松究竟有没有结果了那只吊睛白额猛虎啊?”
唐云仰头哈哈大笑,猛然收住笑声,正色看着赵黑子道:“你猜!”
赵黑子当即就黑脸了,险些就要拔刀动武!所谓人不可貌相,别看赵黑子长得又黑又瘦,这厮可是身怀绝技,武艺非凡。
真要动起武来,一串唐云,都不够他练手的。
“唐云,此案经过县宰大人复审,现已查明,和奸之罪纯属莫须有,”张典狱背着双手,一副高高在上地看着唐公子,“你随张某先到安府走一遭,安明府要亲自与你叙话!”
一会儿有罪,一会儿无罪,闹着玩呢!唐云的心思在数息之内已转了数圈,心中不知是喜,是怒,说抓就抓,说放就放,这县衙办案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真是……太任性了!他压根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安明府突然升起的惜才之心,安小姐为了救他所做的努力,石大壮带人围攻赵府的威风,赵县丞迫于压力主动向安明府发出求救书函。
这一切他都无从知晓。
能无罪放归自然是好事一桩,如此便能回家跟母亲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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