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寝室外间,六皇子坐下。程锦容伸手为六皇子诊脉,目光落在六皇子的脸上。
六皇子被程锦容看的有几分心虚。
其实,他的胳膊昨晚就好了,既不酸也不疼。只是以此为借口,遮掩自己的心事罢了。容表姐一定窥出端倪了,却没拆穿他……
“容表姐,”六皇子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其实我胳膊已经好了。昨夜没睡好,是因有些心事。父皇问起,我不能直言,随口编了个理由。”
内侍都被打发出去,守在门外。六皇子刻意压低声音,自是不愿令任何人听见。
程锦容早就心中有数,闻言轻轻一笑,冲六皇子眨眨眼,示意自己不介意。
六皇子这才松了口气。
做戏做足全套,程锦容一本正经地为六皇子开了药方,叮嘱六皇子按时喝药:“殿下疲累过度,手臂双软,这两日便歇一歇。等手臂好了再练骑射便是。”
换在以前,六皇子二话不说就会应下。反正他喜欢读书,远胜过骑射。
可现在……
六皇子目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张口说道:“不必休息了,今日下午我继续去演武场练骑射。”
若轻易退却,父皇一定会心生不喜,母后也会十分失望吧!
而他,在领略过父皇的器重宠爱和母后的温柔眷顾后,便生出了贪念。他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搏得父皇母后更多的喜爱。
六皇子的改变,程锦容看在眼底,心里有些莫名的唏嘘怅然。
小小少年,终于被逼着长大了。
六皇子见程锦容默然无语,心里有些忐忑:“容表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贪心,变得面目可憎了?”
程锦容回过神来,笑着应道:“这不是贪心,也不是面目可憎。身为儿子,想以自己的努力博得父母的疼爱和青睐,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六皇子笑着嗯了一声。顿了顿,又低声叹道:“等回宫后,不知几位皇兄会如何对我。”
程锦容并未以好言宽慰,淡淡说道:“人总不能因噎忘食。只要你得了皇上的喜爱,几位皇子殿下便会心生不满嫉意。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同样是错。”
“你想讨好所有人,想面面俱到,绝无可能。”
六皇子:“……”
六皇子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无情地戳破了。
程锦容明亮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六皇子的脸上,看着他神色变幻不定,看着他从茫然逐渐变成坚定:“殿下,你想明白了吗?”
六皇子定定心神,用力点头:“多谢容表姐开解,我已经想明白了。”
立储争储,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我做事但凭本心,无愧自己,也无愧任何人。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皇兄们怎么想,背地里对我如何嫉恨不满,我根本管不了,也不必去管。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我亲爹。坐在凤椅上的皇后,是我亲娘。我是他们的儿子,想要爹娘的偏心喜爱,有什么错?
六皇子想通之后,霍然明朗,眉宇间闪出了程锦容熟悉的光芒。
程锦容忍住伸手轻抚六皇子头顶的冲动,含笑说道:“殿下想明白就好。如果殿下有什么不痛快,或是心事,只管来找我。我做不了别的,至少能安慰开解殿下一番。”
六皇子心头一暖,点头应了。
……
下午,六皇子和贺祈一同去了演武场。
贺祈何等敏锐,很快便察觉出了六皇子有异平日之处。
往日的六皇子心思澄澈,就如一潭清泉,一眼便可见底。可今日,六皇子似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变得沉稳又难以琢磨。
“贺校尉,你总看我做什么?”六皇子忙里偷闲,射出手中的箭后,转头和贺祈说笑:“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格外神勇?”
贺祈哑然失笑:“是,殿下今日射箭进益颇大。”
就像忽然开了窍。
六皇子在读书上的天分,连当朝大儒也为之惊叹。在习武骑射上,就逊色了许多。以贺祈的目光看来,连及格线也没到。
这些时日,他细心指点,六皇子又格外勤奋苦练,骑射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不过,以这等水准,和几位皇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今日,六皇子忽然展露出了令人惊讶的水准,似乎血脉中属于元氏的擅武血液苏醒了一般。骑射有了飞跃的进步。
六皇子被赞得心花怒放,咧嘴一笑:“真有这么明显吗?我也觉得耳清目明,比平日格外冷静清醒。箭在弓弦上,尚未射出去,我就能预感到箭会落在何处。”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十分美妙。
贺祈挑眉一笑:“殿下这是真正摸到了练箭的诀窍。等到明日,殿下就以布蒙眼,练习盲射吧!”
六皇子眼睛一亮,一脸雀跃:“我曾见过几位皇兄这样练过箭。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贺祈笑道:“若殿下对习武感兴趣,末将也可以教殿下练武。”
六皇子兴奋地连连点头:“当然有兴趣。听闻贺校尉擅长刀,我就随贺校尉一同练刀好了。”
……
一下午过来,六皇子何止双臂酸疼,就连双腿走路也有些打晃。一张俊秀的小脸,却闪着平日没有的光芒。
那份喜悦和自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令人望之心喜。
宣和帝目光一掠,便猜出了几分,笑着问道:“你比昨日还要疲累,莫非是随贺校尉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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