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似要将郁结在心底数年的痛苦,都抒发出来。
程锦容也哭了一场。不过,她心志坚韧,很快冷静下来。用袖子擦了眼泪,右手不停轻拍裴皇后的后背。
“锦容,娘对不起你。”裴皇后一边哭着,一边颠倒来回地说着这几句:“是我对不住你。”
程锦容扶住裴皇后的肩膀,轻声道:“娘,你没有对不起我。”
“当年的事,怪不得你。你生性善良柔软,对亲人少了提防之心。落入裴婉清和裴钦的算计中。”
“是他们心思狠毒,将你困在裴家密室,以我的安危相挟,逼着你做裴婉清的贴身。”没有你,我不可能在裴家内宅安然无忧地长大。”
“生下六皇子,也非你所愿。”
“这一切,都是他们兄妹野心勃勃铸成的大错。怎么能怪你!”
“这些年,你心中没有一日不惦记我这个女儿。娘,你没有半点对不起我。你是天底下最温柔的母亲,最慈爱的亲娘。”
裴皇后泪眼模糊,已看不清程锦容的脸庞,只听到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娘,我已经做了医官,进宫到了你身边。以后,我再不会容任何人欺负你一星半点。”
裴皇后忍不住又哭了。
这一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锦容,我的锦容。”裴皇后将程锦容搂进怀中,泣不成声:“我做梦都盼着能和你相见。可在梦中,也不敢听你叫一声娘。”
就是下一刻让她闭上眼,也值得了。
不,不对。
她不能死。她死了,谁来护着她的女儿?
裴皇后吸吸鼻子,停了哭泣,仔仔细细地打量程锦容。
程锦容眼睛微红,泪水冲刷后的眼眸愈发黑亮。俏挺的鼻,红润的唇,白净细腻的皮肤。
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长成清艳无双的大姑娘了。
裴皇后越看越爱,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程锦容的脸庞。程锦容抿唇一笑,没有动弹,任裴皇后抚摸脸颊。
过了许久,裴皇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声叹道:“锦容,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飘飘悠悠,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程锦容微微笑道:“真的是我。”
是啊!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裴皇后眼圈又红了。不过,她没再哭泣,反而笑了起来:“这些年,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哭了。”
程锦容心中快慰,笑着嗯了一声。
……
裴皇后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开始追问:“锦容,在裴家这些年,你过得如何?有没有欺负你?还有,裴钦将这桩秘密瞒得严严实实,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程锦容一一答道:“在裴家,我衣食无忧。他们夫妻两个,表面对我都是极好的。没有人敢欺负我。”
至于最后这一桩……
程锦容抬眼看着裴皇后,轻声道:“娘,你信不信人有前世来生?”
裴皇后一怔。她问程锦容如何知晓这桩秘密,程锦容怎么说起什么前世来生了?
“娘,我做了一个梦。”程锦容缓缓说道:“在梦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十六岁时嫁给了裴璋。十八岁那年,郑皇贵妃母子找到了冯嬷嬷,暗中带了她进宫。”
裴皇后脑子慢了一拍,当她想起这个冯嬷嬷是何人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脸顿时白了。
“冯嬷嬷是娘的奶妈,知道娘身上有一处别人不知晓的胎记。”程锦容声音依旧轻柔和缓:“娘骤然见到冯嬷嬷,惊惶失态,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被揭露。”
裴皇后面色惨白,颤抖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裴家满门被斩。娘在宫中自尽,临死前写了一封血书给皇上。还让李公公救我一命。”
前尘旧事,回忆起来历历在目。程锦容声音低了下来:“我侥幸逃去边关,更名易姓,和我爹重聚。”
“可惜,皇上很快病重驾崩。大皇子继位,二皇子心有不甘,和鞑靼太子私下勾结。鞑靼太子领兵攻进边关,我爹死在鞑靼骑兵手中。边关生灵涂炭,不知死了多少将士百姓。”
裴皇后全身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程锦容握住裴皇后冰冷的手:“娘,我连着几晚,都做这同一个梦。梦中的情形,历历可见。由不得我不信。”
“我借着及笄为由,回了程家。裴家人的反应,证实了我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一日,裴钦到药堂来找我,我直言挑破此事,并以秘密相胁……”
裴皇后听得心惊肉跳,脱口而出道:“裴钦心狠手辣,万一他要杀你灭口,该怎么办?”
程锦容深深地看了裴皇后一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裴皇后:“……”
裴皇后怔怔地看着程锦容。
程锦容脸上的笑容褪去,美丽的脸庞闪着冷凝和决绝的光芒:“裴钦当年设下这一局,就是看准了你的善良温软,也拿准了你舍不得我这个女儿的性命。他将你当做棋子摆布,是为了二皇子,更是为了裴家的富贵。”
“秘密曝露,我们母女大不了一个死字。有裴家满门一同陪葬,也不算亏了。”
“我不怕死。怕死的人是裴钦。”
“所以,他在我面前,注定了只能低头。”
裴钦是裴皇后多年来的噩梦源头。她的悲惨命运,皆由这个兄长而起。她对他的恐惧,几乎被刻进了骨子里。
此时此刻,这份恐惧,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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