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旸旸看向他,目光深深,不发一言。
“我嫉妒你是被上天选中的妖王,嫉妒你强大的法力,还嫉妒你获得那个人的爱情。”胡昭昭依旧望着天,他的瞳色很浅,光线透过他的眼睛像是注射进一汪深潭,清澈却不见底。
“我…”胡旸旸一时慌乱。张嘴就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嘘…”胡昭昭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哥哥,你看天空多美。”
可是胡昭昭死性不改,还是会偷偷溜回人间,或趴在树枝,或趴在屋顶,隐秘的瞧着殷不悔。看他日日醉酒,看他提笔写字,看他腕间红梅时隐时现…
近来天界召妖王共商三界大事,所以胡旸旸许久不在妖界呆着,胡昭昭少了他的严加看管,便更加奔走的频繁。
胡昭昭会去听他梦呓,哪怕一百句“狐儿”中会出现一只“笨狐狸”呢?他期待着,伏在床边,听他清浅呼吸,看他眉眼发梢…
日子久了,帕子泛了黄,火红的尾巴也褪了色,从前如墨的黑发也掺了灰白,面上依旧是那个略带病态的俊美模样,只是被年岁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殷不悔这些年一直独自一人,在他的院子里日复一日。也许是给自己惩罚。
几个月前,殷不悔大病了一场,他以为他就要油尽灯枯的时候,恍惚看见黑白无常就站在自己窗前,有一恍惚,好像看见一只赤火狐在眼前一闪。
笨狐狸。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
他闭上眼,他躺在巨大的树荫下,他抱着酒坛子,假装醉了酒,半醒半寐的在心里打赌,打赌树上的是一只笨狐狸。
他会跳下来瞧自己的脸,说不定正是之前走丢的小狐狸。
但是这只不是,他似乎更笨了一点。他似乎更缠人了一点。没有一句让他留下的话,却清楚的知道他不会离开。
那天他到酒馆去,见到醉倒在桌上的胡昭昭含糊不清的叫着不悔,眼泪湿了大片袖口,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下。他付了银两,让小二好生照顾他。要了一壶“知否”拎着转去河边喝酒。一杯知眼前事,他喝下一杯,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壶知前世今生,他一杯又一杯,今生都没搞明白,我要知晓前世做什么。
他悠悠醒来,起身刚走不远,就见到躺在地上的胡昭昭和久未见过的胡旸旸,他怔在原地。
也好也好。忘了我吧。
殷不悔不去看胡昭昭。他伸手揽过胡旸旸。他轻声呢喃,像是昨晚胡昭昭低喃不悔一样。
他不敢去看胡昭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到是会心软的。尽快走吧,快走吧。
于是,胡昭昭走了。
当殷不悔从回忆的漩涡里挣扎出来的时候,五月的阳光从破落的窗透进来,他睁开眼睛,觉得身心从未如此畅快过。也许是大病初愈一身轻吧。
他活动活动躺的快要退化的四肢,看到窗外榴花开了,火红的颜色直往人的眼睛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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