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花葬骨摩挲杯沿的手指轻轻用力,茶杯无声而碎,热茶几乎全洒在手上,疏星一把抓过替他吹气,一层薄薄的冰霜把烫伤的手覆盖住,减缓了疼痛,花葬骨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用另只手揉着额角,原来所谓的真相和他所猜想的也差不多,谋天之局,那些宠爱温馨堪比纸薄,其中又有多少的真心,多少的假意,夕颜都是明白的,可大局已定,他也没了能力颠倒乾坤,只能选择成全,在九泽荒记上留下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真是讽刺。
“今天太晚了,你俩就在这屋睡吧,我去疏星房里睡,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花葬骨自顾的安排着,其余三人面无表情,已经很麻木了花葬骨的临时起意,不要说让倾天和息泽挽睡,要是他心情不好,没准半夜爬上倾天的床,然后让明臣出手家暴,他是干得出来的,说白了,花葬骨看着是一个乖宝宝,骨子里乖戾的很。
花葬骨坐着朝疏星伸手,后者看他一眼,站起身,像是抱孩子一样把他抱了起来,花葬骨双手搂住疏星的胳膊,把头埋进疏星的肩窝,一滴接着一滴的滚烫液体烫伤了锁骨,疏星抱着花葬骨转身就走,他大概猜到了这孩子反常的原因,可再多的心疼也无法给这孩子半分的慰藉,他终归只是一个局外人,那些经历过才懂的痛他不懂,他只知道是这个孩子在他最寂寥的时候,给了他慰藉。
“为什么难过?”
猜到是猜到的,该问还是要问,走出好远,疏星才问,花葬骨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本就是随口一问,疏星也没有期待会有回应,就在他以为花葬骨睡着的时候,低低的声音如惊雷原地炸响,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动不得了。
“那一千年是夙兰宸的报复,我总不通为什么夙兰宸会恨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夙兰宸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天道屏蔽了一些记忆,所以夙兰宸的爱成了恨和占有,不择手段的报复。”
“别想了,说吧。”
疏星的手按在花葬骨的腰上,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不再紧绷,继续朝前走去,天光大亮,清晨的雾气有些大,疏星抱着花葬骨走进雾里,像是穿梭了时空,看到了青年一身狼藉的在帝祸身下承欢,画面一转,又是昆仑之巅,青年持剑的手有些不稳,一双大手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刺了出去,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绝望降临……
“帝祸哥哥……为什么……”
夕颜将那男子抱进怀里,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他的身上还残留着这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可他从没想过杀了这个男人泄恨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如何给九泽一个交代,又如何去面对麟瑶……
“对不起,骗了你……”
帝祸看着他一直宠着的人,动了动嘴唇,也只说出了六个字,荒唐事已经做下,大错铸成,千言万语也没有意义,再者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王败寇,若他胜了,定当倾尽一切补偿他,可现在他不只是败了,还败的这么难看,将这个烂摊子留了下来,还要这孩子背负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记载在荒记之中,是他糊涂啊!
“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找明臣,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你的,你撑着点,麟瑶还在等你回去……”
“不用了,我回不去了……你,你要小心……东西在山海界……拂昭说得对,你不该留在这里的……是我……错了……”
夕颜说着就要背起帝祸,却被打断了,帝祸的神魂开始溃散,夕颜伸出手,看着金色的光从指缝漏过去,抓了一抓,什么都没抓住,茫然地看着天边升起的朝霞,花葬骨从床上坐起来,腰酸的厉害,呲了呲牙,疏星下手也太重了,还真打算让他睡几天啊。
视线落在窗前站立的人身上,花葬骨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重新躺回去,他好像还没睡醒,再补个回笼觉吧,花葬骨想的挺美,可惜,天不遂人愿。
站在温泉边看着伤痕累累的白骨生长血肉,花葬骨闭着眼,隔着眼皮摸了摸自己的眼球,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夙九也不会平白做好事,看来这一世的琥珀琉璃注定和他没有缘分了,薛槐还没醒,能爬上来完全是靠意志,早就不是清醒的了,要不然怎么会一看到他就晕了,血淋淋的骨头架子冲击力实在太大,花葬骨卡壳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来,身上也只穿了里衣,现在看着温泉又不能泡,真的有些冷啊。
花葬骨开始昏昏欲睡,记忆的残缺也在补全,他想起了最初的那一场诀别……
“你为了他们不惜成魔,还去找了乾元玉,真是厚待我,杀我,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夙兰宸笑的讽刺,夕颜垂眸,一袭黑衣在风中纹丝不动,乾元玉贴着掌心温热滚烫,嘴唇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用了八万年才谋到这么一个同归于尽的结果,从山海界到九州一次次的推演,都逃不过这一场决裂,拂昭帝祸之死他可以放手,可这茫茫九泽他不可以任性,连那一点的自私都要想方设法的去填补漏洞,说是大局为重,实则只是个幌子,他的心总共就那么大,装下一个夙兰宸就已经满了,那里还顾得上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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