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今上才登基,韦大人奉的该是大行皇帝的遗旨吧。”
韦徹闻言,脸上露出兴味来,他缓缓蹲下身子,隔着牢槛头一回正眼看了看李逸。
“殿下虽弱无缚j-i之力,倒是比我想得聪明许多,也比这儿关的一干皇亲国戚,文武权贵来得镇定,倒是对得起韦某称一句‘殿下’。”
李逸听了这不知是损他还是褒他的话,苦笑道:“逸早已是庶民,当不得韦大人的称呼。
不过是那些真聪明有胆气的,当初秦王篡位时被杀了一拨,大庆亡时又遭乱军屠了一拨,若是再有不幸得瘟疫病死的……有本事的都死绝了,这才叫韦大人觉得我是矮子堆里的长个儿。”
韦徹听完立起身来,并不作声,只颇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平安此时已悠悠醒转,一见两人均已深陷大狱,心如死灰,无名涌出的泪水合着头上鲜血滚入衣襟。
第十一章
韦徹离了秘狱,直奔皇帝理政的思政殿。
李逸料得不错,他尚未进京之时,已接了大行皇帝的密令,皇帝交给韦徹的名单上长长一串近两百人中,当先的五十人是重中之重。
城破至今,除却查证死亡的,直到拿了李逸回来,这最要紧的五十人才算是一个不漏全落了网,至此韦徹这鹰爪的任务也算告一段落。
他从没想过,大行皇帝会把这般要紧的事交到自己手上。
一个弱冠不久的武人能入銮仪卫自然是受了上头赏识,但韦徹到底年纪轻,资历浅,开始领的只是四品的云麾使。需知銮仪卫明着是皇帝的仪驾护卫,暗地里实是皇帝的耳目、私兵。
能入选已是恩泽,又怎会肖想更多。
是大行皇帝秘召了他去,硬将他按在了銮仪使这个二品武官的位置上。
韦徹原是惶恐不明的,直至后来大行皇帝驾崩,再想起当日召见他时,皇帝是隔着屏风,一切皆由内侍传话,他这才明白了个中深意。
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今上。
銮仪卫是皇帝近身兵防,而銮仪使这把当先利剑,皇帝握在手里,最忌沉得提不起来,更不能不听使唤,反伤了皇帝自己。
原先的銮仪使这把剑,大行皇帝使得得心应手,但传到今上手中,却可能资历太老,j,i,an猾太过,甚有不恭。这太沉提不起的,不如束之高阁,但若有不听使唤甚至危险反噬的,则必投炉毁之。
大行皇帝要的,是韦徹这样的新刃,打磨好了递到今上的手中,如臂使指。
这密令交到韦徹手上,是先帝送他的一份天大功劳,亦是一次考验,待他交了满意的答卷,便能带着这几百人头彻底效忠今上。
思政殿外,韦徹还在一遍遍揣摩先帝的深意,玉阶上已传来御前牌子的传旨声,今上宣他进去。
韦徹是特意选了这个时候到的思政殿,摄政王前脚刚走,皇帝还不到问安太后的时辰。
“子通,你怎么来了?朕忙了这几日,正有些手痒呢!”
今上的武师里,韦徹年纪虽轻,却已教授陪练多年,赵珩待他比寻常臣子亲近不少。
韦徹当先给皇帝见礼,望着着明黄常服的赵珩,不过月余,人虽音容未变,说话间却已褪去最后一丝孩气,少年老成了。
他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心绪飘至心头,眨眼却已略过这些,少见的肃容道:“臣有要事相奏,乃大行皇帝遗命。”
赵珩微愣,见韦徹看了看左右,便快速道:“孙安留下。”
除了秉笔太监孙安不避讳,其他人等一概退出了殿外。韦徹这才将大行皇帝是怎么召的他,怎么秘密升了他銮仪使,又给了他密令及名单,一直说到他已全全拿获了了名单的前五十人,遵照大行皇帝的吩咐,前来向今上复命。
赵珩听完静思了片刻,方起身踱出御座,径直走到了韦徹面前。
“韦徹,父皇的苦心你可知?”
少年天子那略显青涩的嗓音在殿内回荡起来,既是问的韦徹,亦是问的自己。
韦徹端正衣冠,收起那最后一点不肃容的地方,郑重大礼道:“臣誓死不负大行皇帝所托。”
赵珩看着他,目光闪动,点了点头。
君臣间虽默默无语,已然声气相通。
韦徹又接着先前之事禀道:“名册上余下人等臣自会继续追缉,这已捉拿了的要犯,准备如何处置,还需听陛下旨意。”
赵珩皱眉,“父皇未曾给你指示?”
“大行皇帝命臣,悉听陛下旨意。”
赵珩想了想,连秉笔的孙安都遣了出去,才道:“子通为何独向我一人报之此事,而避开摄政王和母后?”
“臣是陛下的銮仪使,銮仪卫只听一人号令。臣只管让陛下知悉一切,其他人等知悉与否则由陛下定夺。”
赵珩颔首,“朕知道了。”
他得了父皇于他登基后送的第一份大礼,手中的宝剑又是顶顶和他心意的那柄,有心想要对韦徹说几句勉力托心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起头。
少年天子踱了两步,终是放弃。
算了,许多话也不急在一时说。
赵珩转头唤了人进来。
“捉拿前朝余孽一事,你不负父皇所托,办得极好。给韦大人记赏‘朝马’(1),赐冠带宝钞。”
待韦徹告退出去,年少的皇帝又陷入了沉思,过得片刻,赵珩出声道:“去,把摄政王给朕唤回来,莫要惊动了母后,只说朕还有些政务要与皇叔商议,晚些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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