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私下认你一声,也勉强可以。”
赵渊闻言笑个不停,越发起了坏心哄着李逸道:“那春宫图上,画的是谁?”
“什么春宫图,”李逸头摇得像拨浪鼓,“哪儿来的春宫图,休要坏我名声。”
这酒品倒还不错,要紧事能记得顶牢,一点不松口。
赵渊展臂搂过渐渐滑倒怀中的李逸,贴着他耳畔轻轻吐气。
“欢安,你可钟意我?”
李逸仰面躺着,略一伸手就能摸到赵渊的脸,他软软伸去,却好似怎么也够不着。
“何止钟意……”李逸长长叹气,“简直是见了你就走不动道。”
赵渊神情凝滞,缓缓低头,啜住了李逸的唇。
尝若含桃,世间迷醉芬芳,不过如此。
第二日早起,李逸略感头痛,赵渊只说他吃多了酒。
李逸点点头,“往日宫里设宴,父王因知我不胜酒力,常吩咐用鸳鸯壶给我斟酒,不过是喝一肚子水,倒是不曾误过事。”
赵渊附和,“殿下嘴可紧得很,要紧事不肯说半个字。”
李逸笑起来,凑过去问赵渊,“你哄我说什么了?”
赵渊装模作样想了想,挑了一句道:“殿下说有我在侧,夜里都不做噩梦了。”
李逸顿时红了脸,生怕自己说了更出格的话。
赵渊心情大好,眼神真挚安慰李逸道:“殿下酒品极好,绝非胡言乱语之徒。”
李逸便都信了。
两人互相拜了年,出门去看雪景,走着走着,李逸突然lu 了一把松枝上的雪,转身朝赵渊砸去。
赵渊闪到一半又存心慢了半步,被砸中了左肩,他摇着头看李逸,无声做了个口型:“小心!”
李逸撒腿就跑,赵渊逗兔子似地追了十来步,一把把李逸扑倒在雪地上。
赵喜拉住要赶过去的平安,悄悄扯着他溜没了影。
李逸翻过身喘着气讨饶,“不闹了,不闹了。”
赵渊哼哼冷笑,“招惹了再逃,晚了。”捉了一撮雪就往李逸的脖子里塞了些。
李逸凉得哇哇大叫,又被逗得笑个不停。
两人闹将起来,笑声回彻在泮宫里,震得枯枝上的落雪簌簌抖落。
承乾二年春,赵渊和李逸相偎而过。
第五十八章
就在赵渊心满意足守着李逸时,滇南又有密信送至,王妃在信中语气颇为欣慰。
“你父王已与陛下谈妥,吾儿只需办成了附信中交代的事,陛下就会按约定恩准你离京。记得阅后即烧了此信,我与深儿在家中等你。”
赵渊抖开附信一看,未料竟是父王的亲笔,他面色凝重细细往下,才看至信的中段,心痛骤然发作。
滇南王道,承乾帝已经答应了他,可用李逸换赵渊。
只叫李逸和太子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得了急症就是。
让李逸和太子一样……
赵渊只觉山崩地裂,眼前景物模糊摇晃。
原来秦王是用的滇南的秘毒鸩杀的太子,怪不得广华帝无论如何查不出。
赵家世统滇南,掌握的秘毒有数种,赵渊上京就带了两种在身边。信里说,用法他都熟知的,见机行事就可。
滇南王甚而还极有耐心地指导了两句,譬如趁着李逸连日疲惫,又或趁着李逸感了风寒,若再没有合适的时机,想法制造出来就是。
同时还特意提醒赵渊,承乾帝看中的正是他和李逸关系亲厚,觉得假借他手不易引人怀疑,如此就安心瞒过众人赶尽杀绝了。
赵渊总莫名期盼滇南不会在宫变一事上涉得太深,如今当头木奉醒他,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滇南有毒,秦王有人,承乾帝当时常在宫里行走,又有母妃亲妹长居后宫,无论哪个都能轻轻松松接近太子。
这是个极妙的合策。
我父杀了你父,如今又命我来杀你。
赵渊全身血脉都被震动,只觉四肢百骸之下犹如地脉即将喷发,气血皆四处逆行乱流。
滇南王在最后写道:“事成之后,不仅吾儿得以归家,陛下更应了滇南自此再无需送质子进京。不必为父再三提醒你,此事攸关滇南日后基业,吾儿当竭尽所能,妥善行事,莫要辜负了你的使命。”
赵渊咬着牙读到最后一字,已无力运功压制暴起的血脉冲击,他勉强守住心神,一口鲜血溢出口角,滴落到雪白信笺上。
只看那字里行间的飞扬,就知滇南王眼见梦想成真的喜悦,已满满跃于纸上。
解开几代人枷锁的钥匙正握在赵渊手上,时机已到,不仅是过往的负累,还有所有未来的重望都压向了赵渊。
他不再是他自己,一点一滴都不是。
他从来不是京中人人所见的滇南王世子,他亦不能是李逸眼里的其渊,他只能是赵家的赵渊。
他的命生在王侯家,一切都是为了滇南,没有人会问他自个的意思,一切的亲情,温情都要退居他的使命之后。
这是滇南几代人忍辱流血等来的时机,他一人之力如此渺小,根本无力反抗,然而,赵渊可以选择不合作。
滇南王要拿他向新帝再投一诚,令承乾帝放下所有对滇南的戒心。他赵渊可以不合作。
他不在乎归家,不在乎父王会怎么要他的命,他只想护住李逸。
承乾帝既动了杀心,李逸的处境便不再安全,如今所有人都在等他动手,他可以先利用这时间,拖上一阵是一阵。
天下之大,他带着欢安隐姓埋名总能找到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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