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传召。
赵渊此番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踏入的主帐。
主帐里依然是药香弥漫,在看到皇帝面容的瞬间,赵渊知道自己那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赵深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帐子里依然只剩了他们兄弟俩,赵深又再次旧事重提。
“大成的江山大半是你打下的,珩儿还小,难当大宝之位,你我是双生兄弟,血脉之浓,尤甚珩儿。朕去后,便由你即位吧。”
虽赵深言辞恳切,赵渊却始终坚辞不受。
赵深还待再劝,才开了口,便咳个不停,他念头升起,这是头一回真真正正觉得死亡的威胁近了。
赵深实是心有不甘,想他自立为皇还不满半月,就要死在这京郊荒野的营帐中了吗?
赵家谋划了几代人,才等到这个时机,庆朝气数已尽,各地贼寇乱军纷纷而起,滇南大军扯着讨贼保皇的大旗,倾巢而出。
他赵深眼看就要攻入京师,真正坐到大承殿上受万民朝拜,成为一代开国帝王,却再也撑不住了。
赵家作为异姓王镇守滇南已有数代,非但不曾因安逸变得荒 y- in 萎靡,反而励j-i,ng图治,代代皆有人才出,到了这两代,已被皇室所忌惮。
本以为还需再蛰伏几代人,谁知天赐良机,十年间庆朝变故丛生,先是太子暴毙,秦王篡位,上来便是暴政苛税,弄得官逼民反。等到各地乱军起来,不多时就成了燎原之势,各地守军疲于应付,京师无援,竟被其中一支意外攻破了城池。
庆朝的末代皇帝半月前已经身死,滇南大军一路北上镇压了不少乱军,声望如日中天,赵深于是乘势黄袍加身,自立国号为大成,此后越发势不可挡直取京师。
赵深实有恨,恨苍天在这节骨眼上要他亡,他却不得不认命,不得不安排后事。
不幸中万幸,是他赵深已称帝,名分既定,许多事即便他身死,也更改不了了。
他从榻上勉力坐起,看向胞弟。
“当日父王和母妃送你入京为质,我本不同意,奈何人微言轻,今日我既无法亲手掌理这天下,便由你来替我吧,你既已替过我一回,便再替我一回又何妨,这也是天意。”
赵渊为了说动弟弟,连朕也不用了,直接用了我字。
“陛下,恕臣弟万不能受!”
赵渊此刻清醒得很,皇帝的大皇子赵珩虽未长成,却已虚岁十三,放着自己的子嗣不传,却要传他这个曾经被当作弃子送去京师为质的弟弟,这是何等违背常理之事。赵渊若这也能信了,当年在京里时,他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皇帝不过是不放心,一再试探他而已,赵渊心知,若他此刻拒绝时流露出丁点迟疑,只怕还不等出了主帐,就要被人拿下。
赵渊这般坚辞了几次,皇帝却还在劝说,想见是疑心仍旧未去。
赵渊不得不抛出杀手锏,他本想保着这个秘密,然而皇帝循循善诱,就是不肯全然信他,只怕再不让皇帝去掉疑心,后患无穷。
也好,抛出秘密,总要让皇帝心里有了底,有了能辖制他的东西,才好彻底放下心来。
赵渊从赐坐上起身,郑重禀告:“陛下,臣弟曾动用过血脉的力量,已经失去了一切继承资格。”
赵渊说得平静,赵深却惊嚇地从榻上倾出大半个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第四章
赵氏家族一直有个传说,相传赵氏始祖赵皓,天生能通百鸟,后引来天上的鸾鸟,化作女子嫁与他为妻,他的后代便有了某种特殊的血脉力量。
而更可考的家族历史,则是土生土长于滇南的赵家,自古以来历代都出巫祝,被家族选中的巫者,便是具有特殊血脉力量的族人。
赵氏家族能盘踞滇南,历经改朝换代,绵延上千年不倒,全因这血脉的力量。
然这血脉力量需要觉醒,并非每一个赵氏后人身上都会显现。
当年正是赵深赵渊这支的先祖动用了血脉力量,关键时刻救了庆朝太祖一命,才被封为庆朝唯一的异姓王。
赵家血脉异能能辟百毒,但子孙中能真正觉醒力量的,几代也未必能出一个。
赵深陡然听闻弟弟竟觉醒了血脉力量,又惊又怒。
他惊讶这力量自那位救了庆朝太祖的先祖后,已沉寂数代。他本人,兄弟二人的父亲、叔父、祖父、曾祖父……一概皆无。
皇帝更惊讶的是,他与赵渊是双生子,明明他赵深才是真龙天子,血脉力量却觉醒在了赵渊身上。
皇帝亦怒赵渊从未向他透漏过一个字,这样事关家国的大事,竟未露过只字片语。
他怒他拥有这般宝贵的力量却不知珍惜,平白毫无声响地就动用了。
需知一旦动用了血脉力量,本可百毒不侵的本人,却会从此身中血毒,再无法拥有子嗣,等于是自断传承。
若不是当年先祖救庆朝太祖时已有子嗣,赵家今日断不会是他们这一支为王。
赵深瞪着双眼,不顾已然咳出的点点血迹,双手紧紧拽住赵渊的袍袖,他越急越咳,渐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渊忙扶住皇帝,他知道兄长的心思,示意皇帝放手。
等到皇帝松了手,赵渊往后退开几步,先脱下胸甲,再几下扯开衣襟,只见他胸口正中,显出一块清晰的紫色瘢痕,看上去浑似一只鸾鸟纹身。
赵深死死盯着那纹身,再不会有错。
皇帝至此,心情殊为复杂,他既痛心又生气,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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