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斜阳铺满院落,傍晚的凉风钻进她生麻布的缝隙里,崔清等候在走廊内,没过多久,林妈妈示意她入堂哀哭,只见一个大大的“奠”字挂在灵堂之上,祝者口中念几句词,她只隐约听到“灵辰不留、尚飨”的字样,待话音落地,当即满院哭泣,亲友皆奉上奠仪,奉上几句悼词。
“节哀顺变,”两位郎君联袂而来,他们朝哭得几乎站立不住的杨夫人轻声道,而在她旁边从不假辞色的郡公,如今双目通红,身体挺得根块棺材板似的,至于堂下的三个兄弟,都低头垂泪,这是崔清第一次见到郡公府三兄弟齐至,从他们脸上,能依稀勾勒出那仅有一面之缘的李玦的轮廓。
“节哀顺变,”两位郎君行至她面前,他们穿的麻布质地,看似颇像郡公府三兄弟所穿的熟麻布。厅堂中哀泣声此起彼伏,他们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四郎的娘子,便是我等的嫂嫂。”
崔清不由得一愣。
其中一郎君圆眼睛左右一转扫视全场,另一国字脸郎君低声道,“四郎之死,必有蹊跷,十三娘子,你多加小心。”
“敢问郎君大名?”崔清忙问。
“吾乃张正。”张二郎再一鞠躬,便顺着队伍离去。
崔清轻抿下唇,问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的直播间,“你们知道有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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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崔清自言自语般在心底说,“希望如此吧。”
大概一个时辰后,太阳落到地平线下,斜阳尽收,暮色苍茫,宾客皆奠,祝者再念,引灵发丧。
灵柩上车,缓缓朝府门行进,而后停在大门内,门外,一行长长的白色车队在黄土道上蔓延开来,望不见尽头,林妈妈扶着她坐上停在东边的第二辆木车,非常简陋,没有上漆,没有装饰。
她在车上端坐片刻,一声宛如铙钹的脆响,胡笳吹起乐声,配着鼓击。阵阵哀乐声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心灵,她想起了自己去世父亲的葬礼,历史与现实在此惊人的重合,让她凭生出一种似真似幻般的恍惚。
柩车先行,其后跟着十来辆车,装的是李玦日用器物、酒饭、牲畜,仿佛他还在人世般准备得整整齐齐,等他到了地下,也不会短了吃喝家用。
他们一路东行,直走到长安钟鼓齐鸣,走到天色暗下来,方停于送葬路上的宿所,灵柩前摆放酒脯祭奠,崔清扶着林妈妈的手下车,她们得在这里住一宿,明天才是大兴善寺主持卜算的下葬之日。
还好林妈妈事先准备好行李,她们进入杨夫人安排好的院子,住进西厢房。宿所寒凉,她点上蜡烛,室内仅见一床一塌,两床薄被,林妈妈忙东忙西地招呼,带来个香炉在薄薄的被子里滚了几滚,又挂上素锦床帐,“委屈娘子,在此地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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