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喻轻歌羞红了脸说道,终于是露出了在母亲面前应有的姿态,不再那般小心翼翼,将手递给了姜梓衣,在泠陌瑾柔和的目光下随着姜梓衣往后花园走去。
喻风生前与姜梓衣鹣鲽情深,知她喜爱花草等静物,每次出征或途经某个地方,都会将当地有名的花草带上几株回府,若碰上姜梓衣特别喜爱的,下回便会多带上一些,将那一小片花圃都给种满,因此喻王府内的后花园划分为许多小花圃,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姜梓衣放开了喻轻歌的手,自顾自的缓步走在前方,喻轻歌也不开口,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今日的来意,此刻主动带着自己来此,定是有话要说。
“人说世间男子大多皆薄情,你父亲却与这两个字半点不沾边,即便他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一丝贪官污吏的品行,反而清明廉洁,对我的情意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姜梓衣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一株花的花瓣,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却是对着喻轻歌所说。
“喻轻歌,你现在倒是有了你父亲的影子,上阵抗敌这样的事都敢去了,我可不信是泠陌瑾允许你去的。”姜梓衣忽然转过身连名带姓的叫着喻轻歌的名字,语气有些斥责,隐隐透出怒气,她本想称呼泠陌瑾为“太后”,可是说话前思虑一番,以泠陌瑾今日所表现的姿态和如今与自己女儿的关系,这声“太后”实在是唤不出口。
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性子,姜梓衣还是清楚的,与她的父亲一样,为了国之存亡不惜一切代价,而喻轻歌却更上一层楼,为爱不惜放弃性命也就罢了,内力尽失还要远赴边境抗敌,以泠陌瑾如今对她的感情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必然是喻轻歌擅自决定的。
她曾经十分反对喻风将兵法和武功传授于女儿,要知道一个女儿家怎能去学那些男儿的本事?即便喻轻歌天赋极佳,到底也是要嫁人的,可是却架不住喻风对喻轻歌的宠爱和喻轻歌的坚持,最终还是让喻轻歌学了去,而且还学出了本事来,那身武艺与喻风当年的副将,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黎洛有得一拼。
“母亲,这些事若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喻轻歌坦然说道,似乎是因为方才在外堂听姜梓衣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便猜到些许姜梓衣对她与泠陌瑾的态度,这才敢如此坦然,无论是对泠陌瑾的爱还是擅自远赴边境抗敌,这些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姜梓衣对她此刻不卑不亢的应对是赞赏的,但是面庞上没有表现出来,她与泠陌瑾的感情不容于这时代,甚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女子和女子之间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情愫,她们违背了lún_lǐ纲常,身份,性别,这些都是横在她们之间的阻碍。
但是喻轻歌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她为了这段感情不惜自尽,该是多深的情意才能让她下得去如此狠手?
话刚落音,喻轻歌屈膝跪了下来,后花园的小路是以圆润的小石子铺就,虽不尖锐,却也是凹凸不平,她就那么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似乎察觉不到疼痛那般,双眼仍旧直视姜梓衣。
“轻歌……你这是作什么?”姜梓衣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伸手要将她扶起,要知道喻轻歌从小除了练武会有些小伤之外,其余时候自己与喻风都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着护着,别说下跪了,就连少时偶尔进宫见墨皓轩和墨皓轩的父亲,都被免了礼,她所得到的疼宠比皇帝的亲生骨肉还要多得多。
“母亲。”喻轻歌没有顺着姜梓衣的动作起身,反而握住姜梓衣的手,“我不奢求你能同意,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八岁起我随父亲练武,学兵法,央求你教我吹奏短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她并肩,能成为懂她之人,更能为她守疆护土,我的生命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姜梓衣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大概姜梓衣也想知道喻轻歌究竟为泠陌瑾付出到了什么地步。
“刚开始学武的时候,我觉得很累,甚至每次看到身上新增的淤青都让我一度想过放弃,可是每次想到要放弃,想到第二日不再去学了,我便很难过,我的脑海中便会想到墨叔叔大婚那日看到的她,直到我长大后才知道那种难过原来就是心疼,不舍,我不愿放弃任何能接触到她的方法,不愿放弃任何能爱她的机会。”
喻轻歌似乎想到了少时的自己,唇边扬起淡淡的微笑,想到了许多年前自己的念想,想到了如今终究是得偿所愿,想到了自己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的执着,泠陌瑾到底是没有让自己体会到那种得到了又失去的疼痛,她回应了自己,她与自己相爱了。
“当我被封为公主时,我本想只是看看她过得是否快乐,可是当我知道她的心仍然如十年前那般孤寂时,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我想靠近她,我想融化她,我想陪伴她,想与她相爱,与她共同度过此生。”喻轻歌的声音满怀对泠陌瑾的情意,对泠陌瑾来说喻轻歌是毒,而对喻轻歌来说泠陌瑾何尝不是毒?
明知与她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身份地位,却在知道她仍然如同十年前那般清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在那一瞬间下了决心要去触碰这个不染凡尘的仙子,想要让她知道何为心动,何为感动,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自己无法控制的爱,自己不愿让她孤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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