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贾蔷准时醒来,见香菱已经到来,坐在外间拿着本诗集默读着。
一边还放着洗漱用的铜盆、帕子、漱口茶盅和青盐。
“咳咳。”
看着读诗集读的全神贯注的香菱实在忘我,贾蔷轻轻咳嗽了声,就见香菱眼神茫然的抬头望向他,那张娇颜清纯可人。
和他记忆中,与这张脸虽有七分相似,却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
“耶?爷起床了呀?”
终于反应过来的香菱慌忙将手里的诗集合起来,放入一旁桌几上,要上前服侍贾蔷洗漱。
贾蔷也没婉拒,在香菱细心的服侍下,清洗了番后,就听她又说道:“爷,方才紫鹃姑娘来传话说,等爷用过早饭,就去林老爷那边说话。”
贾蔷笑了笑,问道:“昨晚睡的可好?有没有不习惯之处?”
香菱抿了抿嘴,偏头笑道:“爷,我本是南省的人哩!”
贾蔷闻言一滞,随笑道:“是我糊涂了……等得闲了,一起逛逛江南,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老家,认门亲戚来疼你。”
香菱低下头,一边帮贾蔷系汗巾,一边轻声道:“我听爷的。”
贾蔷知其心中畏惧,便不再多言,笑问道:“读了这么些天的诗,可做出一二首了没有?”
香菱闻言登时抬起脸来,眉眼间尽是笑意,看着贾蔷道:“做出了,林姑娘都说好呢!爷,晚上等你得闲了,我拿给你瞧瞧?”
贾蔷呵呵笑道:“好,你拿来我瞧瞧,我也好学习学习!”
香菱闻言飞红了脸,不依嗔道:“爷取笑我!”
贾蔷哈哈一笑,说笑间,二人往西路院斑竹院而去。
那里是黛玉让吴嬷嬷收拾出来,安排香菱、李婧等人的落脚之处。
贾蔷穿越以来苦读总算有了些成绩,至少知道“斑竹”二字的出处。
如何将此千行泪,更洒湘江斑竹枝。
只是将此诗和某人的前世相联,不能不说,冥冥中或许真的有某种因果关联……
与李婧、香菱一并用了早饭后,还未等贾蔷前往忠林堂,就见紫鹃又来了。
看到贾蔷已经用罢早饭,紫鹃笑道:“正巧儿,我们姑娘也刚服侍完老爷吃过早饭,老爷还想见见蔷二爷呢。”
贾蔷点头道:“好,一并过去罢。”又对李婧道:“一会儿太医会去给你爹上药,我这边完事了就去看望。”
李婧笑道:“没事,爷忙正经的要紧,我爹这边都还好,原先半个身子都是凉的,如今虽在发热,可太医和天宁寺的高僧昨天都说了,眼下能热起来就是好事。”
贾蔷点点头,不再多言,和紫鹃一道离去。
……
忠林堂上。
许是至亲相见,今日林如海的气色,比昨日竟好了一大截。
贾蔷见礼罢,笑道:“姑祖丈,看来林姑姑回来侍亲是最正确的事了,姑祖丈原非得了恶疾,只是太过思念林姑姑。如今林姑姑回来了,只一夜,姑祖丈的病就好了大半。”
黛玉一双星眸似蕴着晨露,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没有搭理,傲娇之极。
显然还在生昨夜之气……
林如海则已经渐渐恢复了几分探花郎和权比封疆的气度,目光打量了贾蔷片刻后,微笑道:“你林姑姑将你夸了又夸,一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便是我也震撼良多。只是我听了你的事,却又以为你并非刚正不阿之辈。你在醉仙楼所言……亏你也说的出口?”
最后一句,虽是取笑,却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取笑,至少言语中不含恶意。
不过黛玉还是唬了一跳,她可是看到过某人发起飙来六亲不认的样子。
荣庆堂上连贾母老太太贾蔷都敢一次次驳脸面,对贾赦、贾珍之辈差不多就是指着鼻子痛骂了。
对贾族亲人尚且如此,林如海一个不在五服的亲戚,他骂起人来还了得?
念及此,黛玉心中焦急,连连以目警告贾蔷,不许胡来!
二人在船上书写白蛇传,已经有了一些起码的默契。
贾蔷看了她的眼神后,只觉得好笑,暗自摇头,对林如海道:“姑祖丈,当日我着实不知太上皇会在隔壁,还能听到我训长随的话。那番话,确实是我心中真实想法。若是清流听闻此言,多半会唾弃于我。但我想,姑祖丈应该不会。”
闻贾蔷此言,林如海眼睛似明亮了些,“哦”了声,奇道:“难道本官堂堂探花郎出身,还当不得清流二字?莫非我是浊官?”
贾蔷呵呵笑道:“御史自然不是浊官,但巡盐御史……姑祖丈所为之政务,是为国筹集盐税,缉拿私盐,打击黑心盐商。终归到底,其实就是为天子筹措治国之银。”
“那又如何?”
贾蔷道:“所以,姑祖丈应该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清流们更明白,治国之难,便是无银之难。我曾听人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自古以来,因兵强马壮而王者何止百人?可最终能成大器者,也不过那几家几姓罢。可见,打得下天下,未必就坐得稳天下。都道大唐强,可大隋又比唐弱到哪去?我尝思之,若炀帝有太上皇之能,隋朝又岂会二世而亡?小子才疏学浅,读书也不多。总以为本朝高祖、世祖之后,是太上皇施政的景初朝,真正让百姓过上了较为富足安宁的日子,因此而深怀敬意。当然,对于太上皇后期的奢侈,我的确有所修饰。可我依旧认为,太上皇之功,远迈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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