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滴,落在浅褐色肤色的颊上,顺著弧度滑落到了鼻尖,又跌落在地。
似乎是被雨滴的感触唤醒,那双眼缓慢地睁开了,绯红的色调透了出来。
年轻的法老王一手撑地站了起来。
那一群乱哄哄蹦躂著的无数小毛球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它们欢乐地、自顾自地四处翻滚著,将少年王的四周遮了个严严实实。
偶尔,能听见许多人的呼喝声和剑风声透过来。
这个最为弱小的魔物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年轻的法老王多少有点诧异。
额角突然一阵刺痛,他皱眉,有些不适地扭了扭头。
这稍一扭头的角度,他便看到他的王弟倒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
少年闭著眼,一动不动。
大半身子都浸在泥水中,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血水泥浆混合著凝固成一种诡异的红褐色。
脏兮兮的模样,只有半张露出的脸惨白得吓人。
年轻的法老王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被胡乱包扎上的伤口。
他走过去,屈下左膝,半跪在对方身边,指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然後,他伸手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来,倚在自己胸口。
“……这个魔物,是你召唤的?”
他问,眼底深处的神色却很复杂。
昏迷的王弟身子软软地倚在他臂中,当然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而他也并不期望能听到回答。
年轻的法老王在沈默,绯红色的瞳孔凝视著那张和他近乎一摸一样,此刻却是毫无血色的脸。
他沈默著,一言不发。
毫无情感色彩的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被栗子球包裹著的内部空间安安静静,外面那群人却已经濒临崩溃。
他们已经快被这些看似可爱却比恶魔还要可怖的小毛球逼疯了。
打碎一个,又冒出来许多。
简直是无穷无尽,没完没了。
如果不是还有後退的空间,只怕他们早就被埋起来窒息而死了。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哨。
一名青年男子怔了一怔,他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咬牙切齿地对付著层出不穷的小毛球,再也没多余的功夫关注他人。
一剑将身边一个小毛球劈成两半,他的脚不著痕迹的向後退去。
然後,隐入丛林。
他的主人传来了让他撤退的信号。
雨已经停了。
风却刮了起来。
树林在大风中摇晃起来,绿叶上残存的水滴沙沙落下,林中仿佛又是一场大雨。
那本来蹦躂得极为欢乐的小毛球们突然集体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空中数不清的小毛球突如其来就消失了。
它们仿佛是听到了谁的召唤,不声不响的,安安静静的,一个接一个消失在众人眼前。
空旷大地上,再也没有东西阻挡众人的视线。
他们松了一口。
他们又倒抽一口冷气。
两个动作进行的时间间隔不到一秒。
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一口气哽噎在气管喉咙里让他们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扭曲模样。
风刮得更急。
那不是属於自然界的风。
那展开後足以覆盖一座房子整个屋顶的黑色巨翼轻轻一拍,就卷起一阵刮得所有人的脸生疼的狂风。
气流冉冉上升,那庞大而令人生畏的黑色躯体在舒展龙翼的同时,也在轻松自如地向上直飞而去。
漆黑犹如夜空的色调,一身流畅而刚硬的线条让它别致的具备了某种奇异的美感。
狰狞的巨齿、尖锐而闪烁著钢铁色泽的利爪显示出它那恐怖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它张开巨大的黑色龙翼,悬浮在半空之中。
悠然自得,雄视天下。
黑龙如天空的霸主,傲然俯视大地。
黑色的龙翼扬起的那一瞬,有著如烈焰宝石般绯红瞳孔的少年王便出现在面容扭曲的众人面前。
他站在地上,黑色巨龙悬浮在他上空。
还在昏迷中的年少王弟被他双手抱在怀中,那浑身的泥浆也蹭了他一身的污迹。
没有荷鲁斯之眼的黄金头饰,没有法老王的权杖。
脏破衣物,遍身伤痕。
浸透雨水的发上还滴著水珠,手臂上还有著胡乱包扎著伤口的被撕烂的布料。
这一切,本该让他越发显得落魄。
是的,本该。
可是,他站在那里。
仅仅是站在那里。
那麽,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
他就是君临天下的法老王。
“去吧,法老的仆人,刚多拉。”
年轻的法老王说。
平静神色,轻描淡写。
“尽情享用朕赐予的新鲜血r_ou_。”
漆黑如墨色的龙翼一振,黑龙那巨大的身子以近乎优雅的姿态滑翔而下。
它闪著钢铁般寒光的利爪,对准了它身下那群活蹦乱跳的可爱的食物们。
那是它至高无上的主人、伟大的法老王赐予它的最新鲜的血r_ou_。
——
临近黄昏,天空已昏暗了许多。
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上,两只分属不同阵营的军队在对峙。
年轻的大神官看了看天色,一贯面瘫的脸上此刻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焦虑。
接了侍卫的通知,本就是今日当值王宫安全的他匆匆领了小部分埃及王的近卫军就出来寻找法老王。
为了避免法老王不在王宫的事情暴露而引起s_ao乱,他也不敢多调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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