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腊月,天色亮的迟,早上雾气重,整个南香坊市很多的香铺都还没开门,街面上行人稀少,皆都掩口捂鼻地来去匆匆,这个时候日头还没出来,到处都还是灰蒙蒙的雾气,带着冬天才有的寒冷,冻人指尖。
王冲腆着个肚子,今早的腰带许是系得紧了点,他不适地抠了抠,扯地松些,然后慢条斯理地踱到坊头的花家香铺,从腰身挂着的大把铜圈钥匙中,眯着眼睛取下一把,哐啷一声,开了门,这预示着,花家香铺今天开门了。
开门后,自有也来的早的伙计进进出出,打扫卫生,整理香品,一派忙活的迹象,王冲站在门边,他虽长的矮胖,但是依然将背脊努力的挺直了。
他的视线在对面暗香楼还未打理出来的烧焦废墟上转了一圈,那双和鼠一样大的眼睛里就流泻出轻蔑,作为地段最好的两家香铺,暗香楼一直和他较劲,从前他不屑,现在么,即便前段时间暗香楼那不知打哪来的华十三调香师父能调制奇香,又有稀世香花压轴,闹得昭洲城沸沸扬扬,他也没放心上过,要知道他身后的可是京城花家,而他,在昭洲的花家第一人,哪个见他不是恭恭敬敬一声“王管事”来着。
现在成为废墟的暗香楼,就更是没有半点威胁了。
然后王冲视线放远,从坊头一直瞧到坊尾看不见的地方,心中便有一种自得,这也是他每日都喜欢站这静静看一会的原因,这昭洲的一切,全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前段时间,京城花家那边已经透口风出来了,今年过了年关,京城的香铺会有空缺,而他是最有资格被调派回去的。
京城啊,他从来昭洲的第一天就想着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地再回去。
王冲想着这些,蓦地眼角瞥到一抹黑色的帷帽影子闪过,他愣了一下,心头还在想怎么觉的眼熟,就看到那戴黑纱帷帽的人身后跟着个小厮,那小厮怀里还抱着两东西,皆被绸布遮掩,但他那双毒辣的眼睛还是从绸布翘起的一角中,看到一片枝叶,他使劲嗅了嗅鼻子,便有一缕极淡的幽香散落在雾气中,他虽不会调制香品,但那双鼻子却是极灵的,不逊一般的调香师父。
“那两人站住。”转瞬之间,他冲的追了上去,并大喊出声。
花九听着身后的呼喊和追赶的脚步,她在黑纱帷帽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果然不出她所料。
今日本是她邀约封家封墨在清风茶肆的烟茗雅间的一见之期,本是约的午时,但她一早就拉着春生带上还剩的两株火绒香花先出了门,她早便发现花家香铺的王管事每日清早都会在香铺门口站一会,于是她便特意转悠过来试试,熟料,鱼儿还就真的上钩了。
“你是?”花九转过身来,压低嗓子就问道。
“在下姓王,花家香铺的管事,敢问您可是华师父?”王冲能坐上管事的位置,且在昭洲这么多年将香铺经营的顺风顺水,不可谓不心思敏捷,只那一眼,他便已经确定眼前这身打扮的人是谁了,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和华十三正面接触过。
“原来是王管事啊,不知道您拦住我是何故?”低哑的声音中透出一种恍然不悟,花九明知故问。
“瞧这天寒的,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咱们到我铺子里去喝杯热茶在走不迟。”王冲是个很精明的买卖人,半点不提春生怀里抱着的香花之事,只热情客气地邀请花九到花家铺子喝茶。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一举动换做是他人,即便想要拒绝都不好直接开口了。
“这……”花九佯装迟疑了一下,拿不定主意。
王冲的眸色亮了一点,“华师父还跟在下客气什么,我可是听我兄长说过华师父那技艺是一等一的好,也多亏了华师父给我兄长那一棒子,要不然指不定他还像个井底之蛙。”
“哪里,哪里。”花九拱拱手,示意客气了,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后一小步,拉开点和王冲的距离。
“必须的,华师父必须进去,就为我兄长的事,我也该敬华师父一杯热茶。”说着,就要来拉花九。
眼见欲擒故纵地差不多,花九脚快一步,避开了来,“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咧。”王冲这下脸上的笑容将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了,只剩那么一条缝,那眼缝中隐约可见其光,他跟在花九后面,眼神从小厮怀里的那两钵香花上溜过,他已经可以预见要是拿下这两株香花,他被调派回京城的事便十拿九稳了。
王冲热情的简直像是一团火,只恨不得将花九也烧起来,到了花家香铺中的待客小间,他亲自去泡茶,还端了些瓜果点心上来,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
“这位小兄弟,来我帮你拿那两东西,你也吃点。”王冲搓搓手,就往春生身边凑。
春生人机灵,她脚步一转,抱着两钵香花就到花九身后站着,正眼都不瞧王冲一下。
“王管事,不用管她,”花九伸手拦住,“那两东西重要,我这小厮性子怪,贵重的东西她非要亲手理着才放心,就是我碰她都不愿。”
王冲的鼠眼睁的大了一点,他大肚子一挺,就又笑呵呵的将这尴尬揭过,“如今暗香楼那样了,不知华师父有何打算?”
王冲不急,花九自然也是不急的,她也愿意陪着打会哈哈,“哎,东家说要回京城,将那楼给卖了,觉得愧对我,就送了我两株香花算是补偿,你说我一调香师父又不懂的栽种之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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