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顿时应声大起,一群百姓里面还有抱着婴儿啼哭的妇人,饿得骨瘦如柴的孩童睁着一双空荡荡的眼睛,脚边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老乞丐,天昏地暗不过如此。
潘志泓被他们吵得头疼,如今朝堂上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一路过来七八十万难民,到处等着拨款救济,他招了招手,喊来侍卫让他通知下去只要修堤就能领一个人的粮。
可事实上,就算是百姓们愿意修堤,那点口粮连喂饱自己都勉强,更谈不上养活妇孺,在如此重的徭役下,简直是在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两方胶着间,河道下传来砰地一声重响,众多修堤的汉子本来在扛着沙石袋往水里抛,先堵住水流才能开始修建,可那水势实在太大,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个年轻人力气不够,一个不慎险些掉进河里被冲走,刚稳住重心,旁边监督的头目见他不动弹,甩手就是一鞭——
这一打可翻了天,不光那年轻人栽下河,堆积的沙石袋轰隆倒塌,前头十多个汉子全噗通摔了下去!
围在四周的百姓当即炸开了锅,乱哄哄地往前挤,“要出人命了!快救人!”
官兵们再也压制不住他们,被挤得东倒西歪,潘志泓被这闹局惊得摔了手里的茶盏,顾不上先救人,赶忙让候在旁边的军队过来护卫。
他抖了抖身上的茶水,扭头怒气冲冲地喝道:“闹什么闹什么?!”
旁边的侍卫道:“回侍郎大人,那落水的人……”
潘志泓面对民情汹汹,咬紧牙关,把火气全撒在侍卫身上,狠狠敲了敲他的脑袋,“先把这群愚民赶开再去救人!”
“是!”
不等这帮高高在上的官兵们施救,几个水x_i,ng好的汉子就已经跳下去救人了,情势越演越烈,掉下去十三个人,只捞上来五个,尸体旁边守着痛哭流涕的妻子和母亲。
在死寂了数息以后,百姓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子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你们这些衣冠qín_shòu,害死这么多人,我跟你拼了!”
他力气极大,竟然真让他冲进圈里,潘志泓接过仆役重新递来的茶水,岿然不动地闻了闻茶香。
他不用动手,旁边就有官员挡过来,劈手给了那男子一个耳刮子,骂道:“大胆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在大人面前动手?!莫不是反了天了?当心你一家老小被问罪抄斩!还不跪下?!”
男子轻蔑朝他吐了口唾沫,就被两边的士兵们押住。
那官员大怒:“来人!把他的家里人拖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区区一个贱民还能无法无天了!”
旁边的当地知县擦了擦头上的汗,讪讪道:“大人,他家里人都已经死在饥荒里了……”
到了这一刻,百姓们已然再压制不住,纷纷拿起锄头木棍等物充当武器,和官兵们扭打在一起,阵仗浩大。
可这些寻常百姓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很快落在下风,有了潘志泓的命令,他们下手狠辣,且肆无忌惮,场面一片血液横飞,不可收拾。
这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在人群外响起,为首的将领一身甲胄,厉声喝道:“通通住手!”
然而人群已经完全失去控制,许多官兵们还在下死手殴打平民,根本不理会将领的叱声,将领立刻向十多个手下们比了一个手势。
十多个骑兵分开冲进人群,将手里的绳索一抛,套住其中几个最凶狠的官兵的脖子,麻利地拖行了十多丈,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人群顿时逐渐动静变小,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那留着长须的官员见手下被拖行,怒道:“怎么回事?你是哪里来的裨将?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官府办事,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将领也不下马,完全无动于衷,官员被无视感到颜面净失,更加怒不可遏,却听旁边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大人息怒,他是我西北军治下,要摘他的脑袋可不太容易。”
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左肩上停着一只海东青,身边站着一个青袍年轻人。
潘志泓一听这声音当即直起身,不敢置信地喃喃:“……李琛?”
那官员却没有认出来,以为对方只是个县衙官差,再大也不过是城守尉之类的武将,他有潘家这座靠山,无论是谁都无需忌惮,不屑道:“什么军治下都没用,瞧见没有,在你面前这位,是户部的潘大人。你带了十多个兵马在此放肆,罪责难逃!”
话刚落音,他话里的潘志泓快步从他身边经过,抖着肚子上的肥r_ou_迎上去,面上露出宽和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是什么风把您从长安吹到这儿来了?”
他扭头又看见了旁边的叶知昀,笑容更深更温和了,“叶大人!有些时日不见了,真是想煞我也,听说您在大理寺办事甚是劳苦,还记挂着要带些上好的茶叶去府上拜访。”
再看那官员已然脸色如丧考妣,胆颤心惊地发着抖,凡事总有例外,纵然潘家权势浩大,但面前这两位可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李琛纵横西北,叶知昀更是不负叶朔烽的声名,连皇上都忌惮三分。
官员和李琛的目光对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好在李琛转而向人群看去,道:“怎么弄成这样子?到底是在修堤,还是在杀人?”
潘志泓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赶忙道:“当然是修堤,这帮愚民闹事,不听从官府指挥,就差造反了。”
叶知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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