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寥辱在廷诸王贝勒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
“更可异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
“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俟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庙,将胤礽废斥……”
条条状状经着康熙的口说出来,在场之人无不或战战兢兢或内心狂喜,胤祯却好似灵魂出了窍一般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看着康熙伤心的老泪纵横跌坐在地,看着众大臣与康熙一起痛哭流涕,看着胤褆几乎要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快要笑出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个背影跪的笔直,一动不动,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到最后,胤祯已是一片木然,胤褆听到康熙说‘朕前命直郡王胤褆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褆为皇太子之意。胤褆秉躁急顽愚,岂可立为皇太子’时那表情僵住到最后脸几乎要扭曲的样子不在他的眼里,康熙处置胤礽党羽之时也不在胤祯眼里,最后所有阿哥包括他自己都被康熙暂时拘禁起来胤祯也无动于衷,他被动地被小太监带会营帐,然后缩在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瑟瑟发抖。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有人都禁不住有些心慌无措,孙东喜见着自己主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心惊,少不得日日狠盯着十四阿哥帐下的人不让他们犯错。
这日孙东喜刚端着胤祯没吃多少的饭菜给撤下去,刚走到帐门口便看到了梁九功朝这边走过来,孙东喜心中一惊,也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赶紧将手中的盘子交到旁人的手里赶紧迎上去恭恭敬敬道,“师父,近来可好?”
梁九功客气一笑,“主子们好咱们做奴才的才好。”不待孙东喜开口,梁九功又开口问道,“你们主子可在帐子里?”
“啊,在的。”孙东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师父找咱们主子爷是有什么……”
孙东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梁九功打断,他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孙东喜,“主子的事儿,岂是你可以打听的?”
“是奴才越矩了。”孙东喜心中一颤,赶紧低下头道。
梁九功没有再说,而是越过孙东喜走到帐前开口问道,“十四阿哥在里头吗?”
在帐中兀自出神的胤祯听到帐外传来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掀开帐子,看到笑容客气的梁九功,“梁公公?”
“奴才给十四阿哥请安了。”梁九功打了个千,然后才说出来意,“奴才奉皇上懿旨,召十四阿哥觐见。”
“汗阿玛要见我?”胤祯愣了一下,又问了一句,“可知是什么事儿?”
梁九功摇摇头,“主子没说,只吩咐奴才来请十四阿哥过去。”
胤祯想了想点点头,“知道了,咱们走吧。”说着又看了一眼孙东喜,“你就别跟着了,在这里等我吧。”
孙东喜对上梁九功的眼睛,然后垂下头,“嗻。”
胤祯与梁九功一前一后走在去往康熙的帐子路上,途中胤祯侧身问梁九功,“梁公公,这几日汗阿玛身体如何?”
原本照理说胤祯这样的问题有窥视圣躬的嫌疑,但是思及来之前康熙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梁九功决定卖这个人情给胤祯,上前半步低声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主子心里也难过,吃的少,睡的也不甚安稳。奴才又心疼又着急,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盼着十四阿哥见了皇上能好好劝劝皇上呢。”
是了,亲手废了自己花尽心血培养的太子,对康熙来说无异于剜心头,怎能不难过。胤祯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知道康熙心中难过,但是真正见到康熙的时候,胤祯才切身体会到胤礽被废对康熙的打击是有多么大。
胤祯看着老态毕现发现银丝目光有些浑浊的康熙,整个人都呆住了,连请安都忘了。
梁九功看着胤祯这失态的样子,只得小声提醒道,“十四阿哥,快给皇上请安啊。”
被梁九功这一提醒,胤祯才回过神来,脚步有些不稳地上前几步,跪下,“儿臣胤祯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汗阿玛吉祥。”
“唔……十四来啦?”康熙声音有着难掩的疲惫与苍老,“起吧。”待到胤祯站起了身,又对他招招手,“来,到朕身边来。”
“嗻。”胤祯应了一声,走到了康熙的身边。
康熙拉着胤祯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又打量了好一会儿,皱着眉道,“怎地瘦了这么多?是身子不适么?”
胤祯视线停留在康熙拉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一时没忍住,豆大的泪珠砸在康熙的手上。
胤祯这一哭,让康熙愣了一下,而后抬起手为胤祯擦去泪水,“朕的十四这是怎么啦?受什么委屈啦?谁欺负你了?跟汗阿玛说,汗阿玛给你撑腰!”
康熙这一句话到让胤祯哭的更凶,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过相似的话,只是,那人如今却从云端掉入泥地,这一个却又因为那一个人伤心到如斯地步,胤祯只觉得世事无常天意弄人,穿越过来这么几年,却觉得活得比在后世那十九年加起来都要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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