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天顶的小窗中透射而下,照耀在积水的地面上,虽然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这间牢房中的空气却依旧十分干燥,阳光之中,微尘飞扬,轻盈而自由。
阴暗的监牢中传来一阵铁链摩挲的声音,“咔咔咔”,在寂静的走廊上传出老远——
一个须蓬发乱的人拖着一身沉重的铁链缓步走到阳光之中,抬起头来,透过那道大约两个巴掌大的窗口,遥望着极远处的天空,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神色——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曾经拥有的可贵!
他低下头,看着被牢牢紧锁的双手双脚,目光中的某种神彩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般的平静——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耐得寂寞的安宁。
静寂的廊道远方突然响起几分异响,引得他抬眼略略扫望一眼——这样的异动在这间牢房中是极其罕见的,因为这是一间特制的监牢,一向只用来关押罪无可恕的重犯!
别说是探监者了,就连狱卒也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入的!
沉稳的脚步声说明来人是名成年男性,并且具备一定的武技基础——他侧耳倾听,凭着多年训练的本能得出有关来人身份的信息……这满身的禁制只是限制了他的斗气,却并不是将他毁为废人。而且,这监牢里的日子实在是寂寞得让人要抓狂,所以,他不得不用这种不断复习着曾经技能的方法来消磨时光……当然,与此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疯……
随着脚步声的渐近,牢房外的墙壁得到某种提示,明亮的光缓缓亮起,让人得以看清这牢里牢外的情况——
隔着铁栏,两个年青人对望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笑意。
“真没想到啊,咱们英明的副团长大人居然沦为阶下囚的一天啊。”铁栏之外的人笑容满面,语带调侃,看样子可谓是心情大好。
铁栏之内,某人盯着他看了一阵,如同岩石一般死硬的面容突然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笑了,依旧是那么沉稳自信,就如同数年前的那般。只是,不知是因了年岁大了,还是历练多了,曾经的意气风华被一种从容淡定所取代……
铁栏之外,乔安斯-哈克瞪着培迪亚脸上的笑容,心中的快意不知怎么地竟通通化作怨愤之间,如同发酵过头的酒一般。在心间不断地酝酿再酝酿,酸气四溢——心境的变化自然而然影响到了面相的变化,不知不觉间,乔安斯原本还算俊美的笑脸却是彻底地扭曲变形,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狰狞丑陋!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嘛,”乔安斯怪声怪气地说道,“不过,很可惜,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也没几天了!再过两天就是公审之日,看在咱们曾经也一起同校过几年。我今个儿就善心大发地来给你送送行,省得你在地狱之路上连杯水酒也没有。”
说话间,乔安斯踢翻自己带来的小篮子,篮子倾翻,其中的瓶瓶罐罐自然是碎了一地,一时间,浓郁的酒香迅速在牢房内外弥漫开来——
“哎呀,看我这笨手笨脚地。连杯酒也倒不了,”乔安斯冷笑一声道,“你就将就着闻闻吧,反正到时候上路了。总会有一顿好吃的。”
酒液沿着不知什么材质的牢房地面缓缓晕开,没过铁栏,淌过地面,缓缓渗到培迪亚的脚下,和他脚边那一小汲昨日下雨时积下的小水洼混成一气——培迪亚低头看着水渍,专注认真,眼睛一眨也不眨,好似脚边的这一小汲水竟是那么地重要,甚至于比铁栏外的乔安斯还要重要得多得多!
几乎是从两人还在塞凡堤斯军事学院的学生时代起,培迪亚便总是压过乔安斯的风头,进入仕途之后,两人的地位差距更是越来越大!这么多年来,乔安斯心中积累的对培迪亚的各种嫉妒恨简直是要比山高,堪比海深了,如今逢得培迪亚进入这绝死之境,乔安斯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各种讥讽之言尽数倾出,恨不得一时间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统统宣泄干净了!
各种污言恶语在一向清净的监狱中回荡着,传出了老远,乔安斯宣泄得十分尽兴,以至于竟都没有发现,又一个轻巧悄然的脚步声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线走来……
原本只一心紧盯着水洼的培迪亚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幽远,有如晴夜里星光灿然的天空,深邃而迷人——那里面没有被多日囚禁的沮丧,没有被污辱谩骂的气怒,没有得知死讯的恐惧,没有……那双眼中除了平静之外,竟是什么其它情绪也没有!
面对这样一双眼,乔安斯竟是不自觉地被他的气势所慑,在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嘴!
“哈克少爷,”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乔安斯身后响起,令他陡然回神——回神的刹那,羞恼之间涌上心头,翻出表面,竟是让乔安斯的白皙面容涨得如同暗红充血的猪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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