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方程刚才在开始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方程可能要这么做了。
向方之所以没有出手将他这一招挡下来,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即使挡下方程不切掉自己的右手,也无法使方程的心不受伤。
方程的脸色苍白,白得犹如一张纸,犹如一只泄气之后干瘪下去的尿脬。
他忍着疼痛,靠着身后的柱子,痛苦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朝着向方勉强一笑,道:我一向以快手为荣,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比我的手更快的,怎知只是空活了四十年。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对梧桐道:其实,我真的很想将你抢回家,给我做鱼香茄子,可是,你说对了,他的刀确实比我的手快。
说完这几句话,方程已是微微发抖,浑身哆哆嗦嗦的,几乎快要倒下来。
然后,梧桐赶紧走过去,扶着他在椅子上作下来。
方程扶着桌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调理了一下血脉。
等到将伤口上的血止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这才冲着向方和梧桐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谢谢。
梧桐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向方,而向方虽然在看着方程,可是,眼睛里却露出一丝莫名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强烈的剧痛使得方程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然后,起身,冲着他们抱了抱拳,道:两位,后会有期。
梧桐心有不忍之色,道:怎么,你要走?你的伤……
方程没有答话,一脸落寞地离开。
看着方程一脸落寞的样子,向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凄然,然后,赶紧低头去看自己挂在腰间那把的刀,那把薄薄的,几乎有些透明的刀。
可是,梧桐却还在盯着他的手看。
谁也没有再去看方程一眼,不是不想看,而是不忍心再看。
他们是怕自己再看到方程的那双断手之后,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向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怅然若失地愣在那里,突然思绪如麻。
可是,就在他的思绪完全混乱,那把握刀的手慢慢垂下来的时候,就快要走出酒楼大门的方程却突然转过身来,突然出手。
目标是向方的脑袋。
他要把向方的脑袋揪下来。
谁也想不到,方程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谁也想不到,他断了一只手之后,出手的速度竟然还会如此迅速。
没有征兆,没有退路,就像是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的霹雳,视野中一切都已经黯淡,只剩下方程手的影子。
如果一击不中的话,那么,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世界,快刀向方的刀绝对不允许他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可是,他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场赌局,他已经押上了自己的一只手,他不想再把自己的生命押上。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胜利。
失败的话,他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局势的发展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在他挥手将自己的右手砍下来,向方突然扶住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次是押对宝了。
他知道,当向方看到他把自己的右手砍下来的时候,就一定会对他放松警惕的,因为一个人失去右手之后,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了。
可是,向方却忽略了一点,方程是个左撇子。
看到方程将自己的右手砍下来,向方的脸上果然一阵凄然,浑身的肌肉开始放松,情绪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这个时候,方程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刚才在向方去扶他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的向方对他仍有着戒备的心理。
而当他要走转身离开的时候,向方似乎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而自己刚刚砍掉一阵手的情景似乎又触动了他内心某种不为人知的伤痕,所以,他才会完全放松警惕。
向方放松警惕的时候,也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他出手之后,仿佛已经看到了向方的脑袋慢慢地滚落下来,他的那双如诗般美妙的手正向他飞了过来。
可是,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胸口处开始有一点点地麻木,就像是被蜜蜂不小心叮了一下。
然后,他的人就慢慢地倒下来,看着向方那柄薄如纸,轻如风的刀,看着他那双美得犹如一首诗的手。
向方在向他挥刀的时候,动作竟然也是那么得美丽,美得就像是在用白玉箫吹奏一曲美妙的歌曲。
他的手到底还是没有向方的刀快,他终于证明了。
他终于知道了最终的答案,所以,他便慢慢地倒下去,死。
他死得很坦然,嘴角边甚至还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那是一丝无所牵挂,再无遗憾的笑。
向方看着方程慢慢地倒下去,脸上的表情冷漠,甚至还带着些无奈,然后,那把薄薄的,几乎有些透明的刀又挂在了腰间。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纯白色的帕子,纯得如雪般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扔在地上,顺手拉开原来的那张凳子,坐下来,就坐在他原来就坐着的那个地方。
桌子上的那盘鱼香茄子还冒着热气。
他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很饿的样子,随手夹起一块鱼香茄子放进嘴里,然后,冲着梧桐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好香的茄子。
梧桐还在看着他的手。
从杀方程,到方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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