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子明和往常一样,用完早餐后,起身离开餐桌,准备出门上学。
然而,才走出两三步,他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妻子没有跟上来,送他出门。甚至于,她连起身的意识都没有,依旧低头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小米粥。
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他皱着眉头,从刘婶手里一把拿过书袋,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紧接着,外面响起一通急促的下楼声。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状况。刘婶愕然的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上官华芸:“少……”
上官华芸终于抬起了头:“什么?”
她的脸色很难看,苍白,似乎还有点浮肿。两个眼圈发黑,形容憔悴。
原来如此。这副模样确实不好在少爷面前晃悠。刘婶尴尬极了,使劲的吞了一口唾,吱唔道:“少爷,上课去了。”
“哦。”上官华芸低下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粥。
咦,少今天不去窗边了?刘婶品出一丝异样,不敢再多事,轻手轻脚的溜回耳房里。
最后一勺粥也下了肚。上官华芸怔怔的看着被刮得一干二净的碗底,心口又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他的心里就和这个碗底一样,是空的,没有她。
昨晚,上官华芸闹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折腾到天明。
而林子明似乎也有心事,迟迟无法入睡。
可是,无论上官华芸翻来覆去,还是长吁短叹,他都似乎没有丝毫察觉。和平常一样,他依然用背对着她,侧身而卧,不声不响、不理不会的独自想着心事。
他的后背就在不到两个拳头远的地方。可是,上官华芸却觉得是那样的遥远,比天边的云彩还要远不可及。
“叭嗒”、“叭嗒”……
两行清泪顺着清秀的脸颊,悄然滑落。晶莹的泪珠掉进碗底,摔成无数瓣。
上官华芸回过神来,慌忙用手背揩去脸上的泪水,仓皇逃回卧室梳妆更衣——过会还要出门买菜,她这副样子怎么见得了人?
然而,坐在梳妆台前,放下长发,看到椭圆玻璃镜里的那张憔悴、忧郁的脸,她的心更加疼了——整整一个早上,林子明就坐在对面。她的脸色这么差,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他本就无视她的存在。
上官华芸的心里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沮丧、颓废、愤怒:这就是她一眼喜欢上的人。她苦苦痴等了三年的丈夫。无论她笑还是哭,忍让还是发作,讨好还是嫌恶,他都如同陌生人一样冷漠的站在那里,不远也不近。
瞪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她咬牙质问道:“上官华芸,你来省城做甚么?分明就是自取其辱而已。”
镜中人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毫不客气的瞪着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嫌弃我,为什么当初又要答应娶我?”
心里的怒火蹭的窜上脑门,上官华芸一把抓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朝着镜中的影子狠狠的掷打过去。
“当”。镜面正中应声现出好几道狰狞的裂纹。
象牙梳子反弹回来,沉甸甸的落在华美的地毯上。
镜中人晃了一下,眼泪象断线的珠子,扑扑直落,呓语道:“你一个大男人,自然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你让我怎么办?我这一辈子怎么过?”只要一想到苏二太太过的那种日子,她便惶恐得浑身籁簌发抖。
刘婶听到异声,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少!”
上官华芸木木的转过头。失魂落魄的脸上已然泪流成河。
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刘婶叹了一口气,上前无力的劝道:“少,你还年轻,凡事要往宽处想……”
不料,上官华芸却猛的紧紧抱住她的腰,象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少……”刘婶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抬起手推人。
可是,低头看到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她不忍的又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最终犹犹豫豫的停在了半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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