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本以为,回了公馆之后,这混世魔王必定要大肆发一通脾气才能消停的,谁知陆长安这一路上都一言不发,仅是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嘴角竟还挂着一丝笑意。
仿佛惬意极了,像是刚刚做了件极舒心的事一般。
这算个什么,他心里快活逍遥着,自己却气闷了,程亦风口憋着一股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单单瞧着陆长安的侧脸,都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自己得了一张相片,便要受他冷言冷语一番,他却大大方方的留着人家的美丽片子,毫不遮掩的大肆赞美,这公平二字,究竟要到哪里去寻?
程亦风这样想了片刻,忽然觉得心里一惊,怎么自己竟拿那位秦小姐和孟季冉比较起来了,这样的想法念头,简直就像自己在为陆长安争风吃醋一般。
这个念头一起,程亦风顿时觉得不适极了,心里头又是别扭又是忐忑,然而等到了公馆之后,走上楼梯的步子却不由放的缓了些许。
老徐的声音在身后道:“军长晚上想用些什么?今儿个送了新鲜的海虾来,个个都顶这么大,晚上让厨子料理了可好?”
陆长安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嗯,让他们弄吧,一会儿你去给秦雅玉小姐那儿打个电话,请她晚上来用一顿便饭罢。”
程亦风的脚步微微一滞,只听老徐问道:“那……晚上是在大厅里头摆宴,还是在小厅里头?”
陆长安道:“糊涂东西,本来两个人清清静静的,听着音乐再用一些饭菜,多么雅致的事情,你若是在大厅摆宴,那不是成了俗套的请客吃酒?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程亦风听到这儿,心里头已经不知添了几层不快,头也不回的径自上了楼去,却没有回往常的那间卧房。
这些日子陆长安借着养伤的名头,痴缠着程亦风同他宿在一处,程亦风的态度渐软,也就没有多言,只是今日却说什么也不愿再回那屋子去。
倘若晚上陆长安要留那秦雅玉下来过夜,自己再被两人从屋里请出来,那才更是尴尬至极。
程亦风坐在屋里,愣愣的发怔,脑子里却不禁冒出白日里秦雅玉的模样来。
唇红齿白,脸蛋清秀,实在当得起堆酥凝雪这四个字。分明是落落大方的态度,可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仿佛擦了胭脂似得,还带着一点微微的红晕。
这样的美丽的女子,男人见了会去动心,也是自然的。
陆长安从前那些话语,言犹在耳,程亦风靠在躺椅中,心里头是从未有过的怅惘失落。
分明是个霸道强横的掠夺者,如今挪了目标,那就是肯放过自己了,应当欢欣雀跃才是的,怎么反倒烦闷起来了呢。
脑子里胡乱想着事情,竟也不觉时光过得飞快,门口传来听差叩门的声音,是送饭菜来了。
程亦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陆长安倒很懂得体察人心,知道他今晚不会在原来的地方,特意还命人送来这儿。
“军长请程先生多吃些,这些都是今儿个刚送来的,新鲜极了,比往常那些又不相同。”
程亦风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军长今晚,可是在小厅用饭么?”
听差道:“是的,军长同秦小姐在小厅用,又说您今日一天累的很了,不必折腾,这才让咱们把饭菜端上来的。”
程亦风这下子,连苦笑都觉得疲累了,让听差出去之后,看着那一桌子海味,一点子胃口也没有,心跳说不上快慢,却让人烦闷的喘不过气来。
程亦风知道老徐口中的小厅在何处,是公馆后头的一个小小的屋子,没做外墙,全是落地的大玻璃窗,是个十分清幽且美丽的地方,最适合谈天不过。
屋里呆的发闷,程亦风索推开窗子,猛地便瞧见一轮明月挂在当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亮堂极了。程亦风怔了片刻,忽然就起了念头,转身拿了件衣裳披上,信步下了楼去。
这月亮从屋里透过窗子去瞧,和站在外头瞧,竟又觉出一分不同来。
只是今夜这月色虽好,却无繁星相陪,怎么也显得孤寂了些。
程亦风望着月亮,心里头并无疏解,却反而更沉郁了几分,轻叹了口气,兀自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竟绕到了一壁绿树丛生之所。树木苍翠,交叠纷沓,竟如墙壁一般,从前头看来,只会觉得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前头便是一道西洋铜制门,那玻璃窗前都垂了洁白的纱帷,并不是完全通透的,只是屋里人的影子,却可以瞧见几□影。程亦风瞧见那铜门旁的铁柱上,爬山虎藤蔓蜿蜒而上,曲折纠结,看的人心里更是憋闷不堪。
光是这样瞧着,竟觉得可以察觉出屋内两人是何等的笑语连连,温香软玉,暗香浮动。一个是英俊军官,一个是当红美人,真是再登对不过。
程亦风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头累极了,转身便又沿着路走了回去。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米色的单绸衣,虽是带了外衫出去,却也没往身上披。
这一路走的,身上给晚风吹的有些微凉,心里头又发冷,倒也觉不出身上的凉意了。
回屋之后,程亦风连灯都疲于去拉,将外衫搁在一旁,便想躺下歇息了。
谁知那床板,竟发出了扎嘎一声声响。
方才出门时候,窗户并未掩上,只是不知从来溜过来一片云彩,暂遮了月色。如今拨云见月,一下子便将屋里照的清楚,陆长安靠在躺椅上,微侧着脸,似乎是在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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