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瞧着眼前听差捧来的崭新衣裳,不禁蹙眉道:“这是什么?”
老徐在旁笑道:“今儿个晚上警察局的人在锦江饭店设了席,军长请程先生一同前去,这衣裳是军长前两日吩咐人裁好的,只说如今气候凉,要程先生外头套上这呢子外套。司机已在外头等了,待您换好了衣裳,便可下楼去了。”
程亦风吁了口气,扭头取下围巾道:“不敢让军长等我,这便过去罢,我并不怕冷,那衣裳也不必穿了。”
老徐见他作势便要出门,急忙赔笑道:“程先生,程先生,您若是不穿这衣裳,回头让军长瞧见,必定要怪罪我办事不周的。您便是不冷,好歹今儿个也换上,了不得到了车里再脱了便是,只求您应这一回,可好?”
程亦风只觉的心里头一阵憋闷,看着那衣裳的目光也冷了下来,脸色变了又变,终是轻叹了口气后,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大衣,同老徐道:“走吧。”
这件大衣做工考究,用料上乘,内衬都用的是极细滑的桑蚕丝,一丝静电也不会起的。程亦风套上这驼色的大衣,身上着实是暖和了不少,只是心里头却越发的凉了。
这陆长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平素送来这些衣裳礼物也就罢了,总归走的时候都给他好好的搁在屋里便是,如今却连出外应酬的饭局也要带他同往。两人这般模样,同出同进的,看在外人眼中岂不是成了……成了……
程亦风想想便觉尴尬极了,坐在陆长安旁边手脚都不自在起来,恨不得远远的躲开他才好。
可偏偏如今这般情势,又怎么也避不开了,程亦风心里头再怎么恼火不甘,却依然十足的清醒,他不住的告诉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绝非自己可以招惹的,惹不得又躲不掉,便只有再将心上那把刀子得更深几分,嘴巴咬的更紧些许。
陆长安见他一直不语,便笑着开口道:“你这身材样貌,合该去做电影演员才是的,挑起什么衣裳,总能穿出与别人不同的风姿来。”
程亦风淡淡道:“军长过奖了,容貌之于男子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陆长安道:“不喜欢这衣裳?我是见你身子单薄,怕你旧伤再添新病,这才自作主张了。你若是觉得心里头不痛快,我便同你陪个不是吧。”
他送来了衣裳,如今还要瞧着自己的脸色巴巴的说好话,程亦风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了,他本不是情乖张之人,只是不知怎么在这陆长安面前却总摆不出好脸来,只得讪讪道:“军长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折煞学生了。”
陆长安笑了笑,两条长腿自然而然的交叠起来,身子微微后仰,显得随闲适,放缓了嗓音问道:“你是不是心里头很疑惑,不明白为何我去赴警察局的请,却要带着你同行?”
程亦风被他说破心事,索也不再隐瞒,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确实颇为不解,倘若军长方便,还请给个明示。”
陆长安道:“你知不知道这东宁军校的学生来日毕了业,出路何在?”
程亦风道:“自然是编入军中,当年东宁军校的创办人陈先生曾说,要以学生为本,成立军队,做出一番革命事业。有了骨干,才能有革命的胜利。”
陆长安颔首道:“你记得倒是很清楚,只不过这学生毕了业,倒也不单单是编入军中,也有一些要留作文职,更有仪仗、留校等等去处。我很欣赏你这个人,喜欢你这份大才,往后想请你留在我身旁替我分忧,可好?”
程亦风眉心蓦地一跳,抬眸向陆长安瞧去,只见他面容亲切,俨然一副和气长官的模样。
倘若直接回绝了过去,未免显得不识抬举了些,只是若要程亦风应下,那更是一万个不成了,只得低声道:“学生不才,实在不敢枉受军长厚爱。更何苦学生所学乃是骑兵,合该亲赴前线才是的。”
陆长安微微一笑,用一种极不在意的口吻悠悠说道:“说起来,你这个专业,往后回了学校便转去通信科吧。”
程亦风只觉得背后都涌出凉意来,指尖都有些发颤,问道:“为何要替我换了专业?”
陆长安道:“你这回落马撞着了头,不仅是我的意思,随霜也私下同我说过,还是给你换个专业的好些。嗳,你不必开口,虽说这次无甚大碍了,却保不齐日后安好,倘若再重蹈覆辙,可就未必有这一次的好命数了。”
程亦风气的嘴唇发颤,咬牙道:“于是你便做主了?你这人……怎么如此的霸道?”
陆长安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出声来,更伸出手来轻拍了拍程亦风的手掌,极亲切的凑上前来道:“我这人一贯是很公道的,你不过才见识了我这一面而已,往后见得多了,自然也能更明白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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