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险坠陷井捕蝉计
日头只剩一点点余辉透窗而入,刚好够光线让谷大用打量清楚老头的打扮。他踱到老头的身旁,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不由得皱皱鼻子。再细打量一番才发现,与其说是老头,不如说是一个有点未老先衰的中年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刻满了风霜,像个四十多快五十的人。颌下的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因为太少了,看上去竟有些发黄发白。一张瘦长脸上,一双三角眼眼皮下垂的厉害。眼见谷大用走近打量他,老头又偏着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谷大用再看下去,只见他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袍,下襟处还有两块可疑的污渍,也不知是什么,竟洗不掉。肩头搭着一条三尺长的半旧褡裢,后背的兜子里着一串尺长的串铃,前的三个兜子里除了有二三包黄纸包外,还探出几手指细的状草药。
看清楚了,谷大用明了的点点头,又溜达回屋子中央,原来是个走街窜巷的铃医。
不对呀
谷大用突然觉得身上一阵犯冷,有个很奇怪的念头涌出来。要说找医生,东厂里医术高超的医师郎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人啦放着那么多手段奇高,知知底的医生不用,为什么找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医生来?一股寒气自谷大用后背升起,直透全身。
他急忙又走了回来,压下心头的恐惧,故作镇定的问那老头道:“您是……”
老头只怕是没见过什么贵人,一看谷大用这一身绫罗绸缎,便猜他是什么大人。听他近前相问,忙不叠的自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谷大用深施一礼道:“在下姓李名言闻,是位……郎中。”说着,指了指背在身上的串铃。原来,他就是与吴琣一直同住的李先生。
谷大用略名了的点点头,猛的低头,小声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见李郎中懵懂的点了点头,谷大用又低声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李郎中略有茫然的道:“不是说……有个人受了点伤,让我来医治吗?”见谷大用呆呆的看着他,李郎中笑道:“听说这二天医官们都去里了,这里的人手不够。那人受伤又很突然……谷大人这才找了我来。”
“等等,你说是……谷大人?哪位谷大人找的你?”谷大用似乎觉得眼前有一只蚊子飞过,他猛的在眼前挥了挥手。
李郎中茫然了,看了看眼前这个急赤白脸的人,他伸手拿出褡裢里的一张名帖,递到谷大用的手上道:“下午,有个娘娘腔的小子去找我,让我这个时候来这里,给人治伤。原说得还很急,没想到来了这儿,反倒又不着急了。”说着,看眼见的贵人有些焦躁,他只好打圆场的呵呵笑了二声。
出鬼了,是什么人打着自己的旗号找人来谷大用窝在心时的那股火更盛了。自己的名帖怎么可能被别人拿到,一定是有人冒做的。他忿忿不平的看向手里的名帖,想从那名帖上看出个名堂。只这一眼,谷大用瞬间石化。名帖只有手掌长,室内光线很暗,他却能感到那名帖握在掌心坚挺的硬度,不用看谷大用都能想到,那是用印了层层水纹厚重的上好淡色砑花水纹纸制成,名帖最上一层还有正德帝特为“八虎”恩准的洒上金箔的金花。
谷大用怔住了,这纸品是没错的,朝中除了他们八个人,再没有人谁敢如此逾制度的在名帖上用金花他急忙伸的手入怀,掏出一只象牙的帖盒,想拿这张与盒里的进行比对。无奈这屋子太黑,谷大用“嘿”的一甩手,想去找灯。
“黑?黑就点上灯嘛”门口江彬随意又慵懒的接了话茬,推开了偏厅的门,他斜着身子挂在门框上。厅外的灯光温暖的照了进来,自他身后将他的身形剪成一道线条分明的剪影。
掌刑千户自江彬的身后急匆匆的跑进来,赔着小心的点着桌上的灯,厅内这才恢复了一片光明。
谷大用本能的将手背在身后,藏起了那张名帖。
江彬半闭着眼,闲闲散散的走了进来,依在桌前,看着李郎中皱眉道:“你说你是谁推荐来的?”
李郎中眼见着两位贵人,有点紧张,挂着惯常的笑道:“是谷大人,说有一位受了外伤之人,等我来看。我有名帖的,在那位大人手里?”
江彬回身看了一眼谷大用,眼光中饱含狐疑。
他是下午去找李东阳借的人,可怎么来了这么个游医,还冒着谷大用的名?李东阳那老小子卖的什么药?难道说,他虽想掺合进来,却还想再看看形势?只是须臾间江彬就想明白了,这位首辅看似糊涂,可就在找医生这件事上来说,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江彬之前找到李东阳求医,又让这两个人在偏厅见面,不过是想让谷大用知道:这件事已经为首辅知道。首辅背后是强大的内阁,内阁连番上书是会说动不谙世事的小皇帝的。现在皇帝只是对这件事感兴趣,若是再这样下去,就会下决心彻查此事。那么,作为专办此案的谷大用有何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张永动作的后果如今是显而易见,李东阳找的医生也如期与谷大用碰了头,综上所述,此时被刘谨臭骂一顿的谷大用这墙头草已是试探到了风向,肯定会全心给他自己找退路。那么此时的江彬就是谷大用最好的倾诉人及下一步的策划人,江彬有信心把谷大用打造成入刘谨心脏的一把尖刀
不料,李东阳这只老狐狸,想得可比江彬多得多。
江彬只跟李东阳提到了谷大用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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