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说还没觉得,一说感觉真是好久不见。”周大雷又道,“那行我先挂电话了,我洗把脸。”
谢俞从下车的时候,周大雷叼着烟,穿着人字拖,蹲在路牌边上抽烟,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都绕道走,以为是哪个社会哥。
谢俞抬脚踹了踹他:“装逼装够没,走了。”
周大雷直接捏着烟头往地上摁,三两下灭了烟,拍拍裤子站起来:“没装逼,这边的长凳不知道被谁给拆了,本来我应该是很优雅地坐在那等你的。”
谢俞顺着看过去,果然站牌边上、本来有候车专座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孤零零四根铁杆子。
“牛逼吧,”周大雷说,“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真的佩服。”
最近广贸那边走货量不大,许艳梅得了空,又想起来谢俞他们马上要开学,提议大家在一块儿吃个饭聚一聚。
谢俞已经很久没有来这片居民楼了。
斑驳的墙壁,两栋楼中间狭小的过道,谁家喊一声隔着过道都能听到,以前周大雷总被雷妈脱了裤子揍,揍得两个屁股蛋红彤彤的,雷妈一“开工”,梅姨就在对面推开窗户,饶有兴致地趴在阳台喊:“——雷仔,又犯啥事了?说出来你梅姨给你评评理。”
相比而言,顾女士就比较爱面子,骂人压着嗓子,也不打他,玩的是冷暴力。
一路走过去,头顶全是电线,整个居住环境看上去又脏又乱。
谢俞和周大雷还没走到门口,梅姨就推开窗,一阵炒菜的油烟味混着家常菜的香味顺着飘出来:“别上来,帮我去小卖部买袋盐,家里没盐了!”
周大雷仰头:“知道了知道了。”
“茉莉开了?”
周大雷想说走吧走吧去小卖部,听到谢俞说了这么一句,脑子绕了几个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家阳台上那盆娇羞的茉莉花:“啊——是啊,大美走的时候给的那盆,就那么几个花骨朵,我都以为它这辈子就是个观叶植物了,没想到还挺争气。”
“大美那小子不仗义,出国快半年了,也不知道联系联系我们。就知道塞给我一盆破花,走的时候说什么这是他的大宝贝,让我好好照看,我照看个鸟。”周大雷又道,“等他回来,非得揍他一顿。”
第十一章
大美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娘唧唧的,但他确实是个男孩子。
他是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一直都处于被保护的状态,就连大美这个外号也是周大雷开玩笑开出来的:“你既然是我的小弟,这样,大哥赏你个名字,大美怎么样?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俩就整整齐齐。”
大美因为个子小,总被人欺负,还不知道还手。
周大雷护崽子一样护着,有时候对方人多,打不过的时候就喊谢俞一起过去。
后来大美突然势如破竹,身高不断往上窜,直逼一米八五,这孩子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么多年看着他们打架打过来没吃过猪r_ou_也见过猪跑,有一回膨胀得不行,直接挡在周大雷前面:“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帮蠢货。”
结果理论和实践完全是天和地一样的差距,大美杀伤力微弱,周大雷拉着大美扭头就逃:“你教训个屁,你会打架吗,你这细胳膊细腿,除了比一般人长,还有什么优势——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这臭小子送我一盆破花,他走之前给你什么了?”周大雷越想越气,“……不是,这都不算送,顶多算寄养。”
谢俞抬头看电线,似乎也是想起了以前那些事情,勾起嘴角笑了:“魔方。”
周大雷:“啊?”
谢俞说:“比你强点,大美走之前给我个魔方。”
许艳梅做菜其实并不怎么好吃,属于卖相好看但是总能炒出自己独特味道的那一类,而且经常忘记放调味料。
“味道简直了,好吃到没话说,”周大雷把小青菜咽下去,“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既然你炒菜不放盐,又何苦叫我们去小卖部给您买。”
许艳梅不敢相信:“我忘了放了吗?不可能啊,我感觉我这次超常发挥啊,每一步都很用心的。”
谢俞说:“你自己尝尝?”
这顿饭最后愣是连“吃饱”这个指标都够不上,点了小龙虾外卖救场。
“来,干——”梅姨几杯酒下去,整个人恨不得往桌子上站,一条腿横跨在椅子上,拍拍胸脯,“喝,喝他娘的!小俞儿明天开学,大家都说几句。”
谢俞伸手将许艳梅身前那碟装满虾壳的盘子往边上挪了挪,怕她一个不小心撞上去。
周大雷率先端着凉白开起身:“谢老板,我先说,美好的祝福送给你,我祝你在立阳四中……”
“四中?”谢俞听到这实在没忍住,笑着踹了他一脚,“四你妈啊,老子在二中。”
立阳二中建校六十余年,在a市也算小有名气。
虽然师资力量普通,升学率也不高。地处郊区,说好听点是讨个安静祥和、空气质量佳的学习氛围,然而却和几所后来新建的不入流的技校挨着,位置着实尴尬。
不过它整个校园建设得相当不错,这两年陆陆续续还在翻新教学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落魄”的感觉。毕竟a市再怎么说也是知名大城市,郊区依旧车水马龙,商业街开得风生水起。
校门恢弘大气,从门口往里面看去,除了绿植灌木之外,最显眼的是小广场中央那座雕塑铜像,罗丹,思想者。大理石底座,整个铜雕呈柏油色,油光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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