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哪里肯信,当即大笑,道:“某虽自视甚高,也知自家名声不彰!亲友尚且看某不起,各位如何得知尉某!君称为某而来,真当尉某乃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狂生不成?”
郦生正色道:“某确不知阁下大才,但某受人所托,专程前来寻访阁下乃是千真万确!”
说罢,随将自己如何燕太子丹门下,如何受命访贤以及太子丹所说神册一事,从头到尾给尉缭讲了一遍。最后道:“燕国虽弱,毕竟为华夏七雄,南有督亢之富饶,东有大海鱼盐之利,北有胡马牛羊之用,居高临下,也是形胜之地!”
“太子阔宏大度,英明神武,与燕王又是父子至亲,既得天帝赐福,此乃天意要免天下万民倒悬。君如此英雄,岂不知顺天则昌?”
“太子望君如久旱盼甘雨,若入太子门下,定然言听计从,富贵立至,岂不远胜赴荐于秦?”
燕太子丹之事,尉缭这两日也是刚刚有所耳闻,如今听郦生这一讲,却是心中大惊。暗道:“观这天下大势,除秦之外,并无长久之地。但这燕太子丹居然能得天之助,所谓授鹿之事有无不好深究,也就罢了。成就大业,必需贤能,张耳陈余已小有贤名,为太子所知所请并不奇怪,可这郦生和某尉缭,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这太子竟也熟知深浅,难道真有天助?”
“不知其人观其友,过去只闻燕太子喜养壮士,还以为乃勇之辈,可看这座中门客,皆实有大才,如真能为燕太子所重所用,只怕这燕国太子还真有一番大作为!”
“郦生所言也有道理!太子既盛意拳拳,如此器重,又何必再去秦国奔走钻营!”
“何去何从,还真需好好斟酌一番!”
郦生看尉缭垂目静思,并不答言,知道尉缭已然有所心动,难以决断,当即唤过郦商,低声吩咐了几句,郦商转身出去,不多久,带了僮仆,捧了金玉过来,郦生笑道:“太子有言,只要见到尉君,定要奉上太子敬意,此乃金一百,玉璧十,望尉君笑纳!”
郦生年长,又善于权变,对这人心世故可是熟悉的很。财帛动人心,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尉缭毕竟贫困半生,才智再高,但在这黄橙橙的金子,晶莹温润的玉璧面前,这心里毫不所动那是不可能的,况且尉缭已然迟疑不定,这大礼一出,基本上也就砸翻在地了。
尉缭心里又惊又喜,黝黑的脸上已满是笑意,赶紧避席拜谢道:“尉某何德何能!岂敢受太子如此重礼!”
郦生张耳等人都拱手道:“太子盛情,君莫要推辞,收下就是!”
尉缭虽然心动,却还不敢十分确定自己一定要投入燕太子门下,遂又推辞一番,才道:“既然如此,尉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也罢,尉某暂时收下,等和诸君一道见了太子,再当面致谢就是!”
郦生见尉缭答应去见燕太子丹,这心里已经放下了大半,不由呵呵大笑,唤僮仆替尉缭收拾了金玉财物,放在尉缭身后,这才又重新另起话头,问起尉缭家中情况,尉缭含含糊糊的说了,众人才知道,尉缭的家中,老母年前过世,这前面数月,妻、子又染时疫,终因无钱救治,陆续身亡,只留下自己孤身一人。他连遭重创心情不佳,本就好酒,这些日子更是终日烂醉,很是误了族中生意,惹恼了同宗兄弟,连差事都被辞了。今日恰好遇到族中掌事的一个远方堂兄,尉缭本就喝的多了,心中愁困,又是好使气之人,一言不合起了冲突,那酒楼视尉家为大主顾,尉缭这样一个被辞掉的闲散穷困族人,哪能和掌事的大宗想比,尉家那大宗兄弟刚一变脸,这酒楼厮仆一拥而上就把他给赶了出来。
众人见尉缭言语之间,犹自恨恨不已,都是劝慰,武阳更是高声骂道:“狗眼看人低,武某明日为君出一口恶气!”
尉缭谢了众人,又聊了一会闲话,这才尽欢而散。
到了次日,张耳陈余接见了几个当地的游侠豪杰,只是把酒高会而已,又过了一夜,一行人一同转路回外黄,张耳陈余选了五十多位宾客,和郦生、尉缭一道,赶赴洛阳去投燕太子姬丹,走到半路,这郦商和武阳到底气不过,和郦生张耳两人打了招呼,带了人又转回大梁,暗夜里放了一把火,到底把那家酒楼给烧成了白地,算是给尉缭出气!——
燕太子姬丹,在洛阳足足滞留了一月之久。才等来了范增和张耳、尉缭、陈余等两拨新聘贤才。
洛阳城原本就是周天子都邑,规制在三五百年前乃天下第一,只是到了近世,诸侯日渐强盛,规制礼仪早已不忌。王室天子名分虽在,但地盘狭小实力不再,多仰强国鼻息,小心翼翼的游走于诸侯之间。如临淄、邯郸、大梁、陶等名城,或是一国之都,或是交通便利、商贾辐辏之地,无论是论规模还是论繁华,都已远在洛阳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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