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个多时辰,迷下从浑浑噩噩中醒来,马车刚好停下。
只听见小山淡淡说:“我们到了。”
董飞的家,到了。
迷下悄悄揭开车帘向外望去,顿时伸了伸舌头,吸一口大气。
好大的排场。
三十二个劲装绑腿大汉,分成两列,各站大道两边,抬头挺,吸气凝神,巍然不动。
另有十六个家丁,十六个丫鬟,整齐站在大汉身前。每一个人都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他们身后,一所巨大宅院霍然伫立,青砖白墙,红柱黑门,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大门正上方,是一个灿灿大匾,黑底金字,上刻“董府”二字。
董飞的豪门宅第,终于到了。
迷下放落车帘,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小山问:“手在抖什么?”
迷下忍不住叹息:“以为他家很有钱,没想到,是如此巨富。”
“不好么?”
迷下缓缓摇头,黯然神伤:“原来我与他之间,距离这么远。”
小山的心,蓦地痛了。
她与董飞间的距离,这么远。
那么,迷下与他呢?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否也同样如此遥远?
为何人长大了,却有不同的烦恼出现?
为何女人那么多,喜欢的,却偏偏总是同一个?
人长大,心亦长大。
痛楚,就分外明显。
自幼失去亲人,被人收养,学会武艺,历经叛变。
十三岁,却几乎尝尽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爱上一个人,却要做她的弟弟。就算给了她最初一眼,给了她第一碗汤。那又如何?
如今,他依然眼睁睁看她爱上了别人。
悲伤,却无人可以倾吐。
只因□难堪。
马车外突然有人在敲门,用指节敲在板壁上,礼貌克制的三声。
迷下揭开车帘,就看见一个肥白胖硕的中年男人站在马车旁,正满脸堆笑望着迷下:“在下姓都,忝掌董府总管一职。有请迷下姑娘与小山公子下车。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已经在大厅久等了。”
都总管垂手站在马车边,态度恭敬和蔼。
迷下没有说话,坐回车厢里。她莫明感到一阵恐惧。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
她突然怕进董家。曾经那样期盼,此刻竟然害怕。
原因不清楚。也许是因为董家门前的阵势令她怯懦,也许是因为她明白,董飞如今已是她高攀不上的人。
小山在问:“已经有人请我们下车,你为什么还不动?”
迷下横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要你留在车上。”
“难道你不准备下车?难道你准备让他们继续久等?”
“既然已经久等了,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迷下故意大声说,说给肥胖男人听。
果然听到肥胖男人在马车外礼貌回答:“当然不妨。迷下姑娘若是愿意留在马车上,今晚也可以将夜宴设在马车中。迷下姑娘以为如何?”
他说的像是一个笑话,表情却很严肃。仿佛真的准备在马车上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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