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宁卫民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张士慧给扇儿胡同打了个电话,托他赶紧给弄六块卡西欧电子表。
还指明要售价一百二十六块那种最高级的,要求晚上六点准时给送到民族宫门口去。
细一聊宁卫民才知道,敢情张士慧今儿中午请一个中学同学喝酒。
他这同学母亲在药材公司上班,马上就要出差去广西。
正发愁京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土特产可带呢,怕到了当地事儿不好办。
这不,在酒桌上提了一嘴,张士慧就给出了个主意。
说送卡西欧电子表多好,外地可见不着,目前全国只有京城、沪海和花城有。
就这样,俩人便以一百五的价格达成了这一笔交易。
宁卫民算了算,这单子毛利润虽然不高,可胜在量大。
张士慧能挣七十,他自己差不多能有一百块,也是个安慰,便很痛快的答应照办。
没想到张士慧说完正事没挂电话。
作为今天早上替宁卫民请假的知情人。
这小子接下来就开始拿宁卫民打镲,说米晓冉今天没见着他挺失落。
顺带也问起了他今天情况如何。
宁卫民当然不好意思在电话里说什么,就说不怎么顺,回头见面再聊。
结果下午见了面,张士慧还依旧记挂着这事儿呢,再次追问起来。
随后一听宁卫民讲述的具体经过,自然就“炸”了,忍不住当街骂了起来。
“不会吧!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成热脸贴了冷……不是,我是说你这么实在对他们,还弄出罪过来了?这都什么人啊,知道好歹吗?”
至于宁卫民,由于时间过去了许久,他情绪已经稳定。
此时反倒不似张士慧那么激动。
只是淡淡的说。
“她们当然知道好歹了。她们这样的人,总是习惯用算数来计算人际关系。对人老爱防着一层。个个都觉着自己看透了人性,能看穿人心,其实啊,就是‘势利眼’仨字儿。她们应该算公务员里最龌龊的那种人,可偏偏能量还不小……”
“我去,那你也太倒霉了。这不掉进了妖精洞了吗?我想想都觉得窝心,难怪你眼睛里有血丝。”
张士慧咂了下嘴,不免替宁卫民发起愁来。
“我要能替你就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时间长了,你天天跟她们周旋,怎么受得了?”
长时间的相处,宁卫民对张士慧的心性已经颇为了解,知道他的这番话绝对发自内心。
于是就为了这份感动,宁卫民已经决定今后在账目上要少一点花头了。
否则,无以为报啊。
“嗨,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气归气,可我自己觉着还应付得来,你不用替我太担心。”
跟着他又不无自省的说。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我自己也有些问题。怪我把这事儿办急了。
“我光想着赶紧让人家熄火,赶紧让这事儿过去。一个用力过猛,也就成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说白了,这就跟咱们做生意似的,总得讨价还价才是道理。办事还是不能怕麻烦,该扯的皮,拉的锯都少不了。”
张士慧品了品话里滋味,赞同是赞同,可更多的还是难解的忧虑。
“你先别着急做总结了。还是赶紧想想以后怎么办吧?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欺负你,白使唤你还不把你当人?”
跟着他又无比气恼的骂了一句。
“真丫挺的。怎么随便一个有点权力的小人物,都能这样拿捏咱们啊!难道咱们老百姓,就得白白受着这份窝囊气啊!”
万没想到宁卫民摇摇头,竟然胸有成竹的说。
“虽然理在她们手里,可她们也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们是普通的老百姓,对于许多事,是只能适应和被动接受。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些财富不是吗?”
“我还是那句话。金钱同样是一种跟社会要求权力的可兑换筹码,是我们对抗命运的资本。”“至少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对我们就不是问题。”
张士慧怔怔地看了宁卫民一会儿,突然间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
宁卫民自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啦。
“我的意思是,我的自尊从来没想过贱卖,自然不能让人随意糟蹋。既然他们不懂得如何尊重别人的善意,那我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反正现在,她们也不能把流氓的帽子扣我脑袋上了。那我还怕她们个球。说到底,这不过是破财免灾的事儿罢了。”
“她们再不乐意,我把钱花到位了,她们也无可指责我。我的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忒亏得慌。有跟她们瞎缠磨的工夫,我还不如专心干点正事把损失赚回来呢。”
这话一说,张士慧也立马心情舒畅了,哈哈笑着赞同。
“对对,卫民,你想明白了就好。搭理她们干嘛,以后咱还不给她们这脸了。”
“就为你这主意,这几块表的钱我一子儿不要。你拿着这钱甩给那俩臭娘们儿吧。”
“不不,你别推辞。我知道你不缺这几个钱。可难道我就缺吗?”
“我这就是给你助助威,就算你替我拿‘大团结’扇她们丫一大耳贴子了。”
“要是一头猪的价钱不行,大不了咱就出两头,三头,四头,五头!哼,都是肉, 啊!”
这几句,真给宁卫民逗乐了。
既是因为张士慧这特别的联想能力。
也是为了自己这哥们儿在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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