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给了阿黎一切!……你又怎么会懂。”平凡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抹不去的讥讽。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小左低着脑袋沉思起来,竟一时忽略了阿黎对它的不敬。半晌,它蓦地抬起头,眉心微褶,颇有几分认真地盯着阿黎,道:“原来狸竟喜欢吃干瘪的老人。我虽也偶尔食之,只是总觉味同嚼蜡,实在想不通这滋味何在。”
“……不是,”阿黎颇有些无力地解释道,“阿黎已是不食人了的。”
“猫妖前辈,您可知那种被人呵护,被人无条件疼爱的感觉吗?无论是在你生病、难过、害怕或是孤独时,那个人总能伴你左右,她简单的存在却能带给你无上的安慰。”阿黎说到动情之处,双目熠熠,亮若星辰。“阿黎自幼便是只身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来的,妖界有时候的弱强食是那般残酷。可自从遇到阿姆以来,弱小如阿黎却不用再担惊受怕分毫。阿黎每一天都很幸福,似是漂泊的心觅得了一处避风港。这种充满温暖和幸福的安全感,前辈您了解吗?”
听阿黎说着,小左脑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一个影像来。小左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使劲将那人的身影丢出脑海,转而攻击起满脸幸福的阿黎来,“喂,我说你啊,莫要再惺惺作态了。你若不是吃了这老太婆的女儿又怎得变出这副模样来啊。”
阿黎眉心一鼓,似是察觉到了小左微妙的情绪变化,斟酌一番后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我们狸和狐是一样的,稍有妖力者便可随意幻化成任意模样。这个……难道前辈要吃了人才能化形吗?”
一句话似是戳到了小左的神经,不知怎的它情绪变得愈发暴躁起来。凭什么狸能更好地化形。小左愤怒一跃,借着灶台一踩跳上了阿黎的肩膀。它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并伸出一只爪子用力掐了掐阿黎的面颊,一边恶言恶语道,“是吗?面皮不错啊。狸可真了不起。那么你到说说你怎么就变出个如此‘清秀’的模样来啊?”
阿黎明显一怔,一时接不上话来,“这是……”
小左将她的表情尽数收在眼里,嘴角讥诮一勾,故作恍然道:“我明白了。莫不是你变成老瞎婆女儿的模样,以此来换取她对你的疼惜吧?”
“阿黎、便是阿黎,与阿姆的女儿长得并不相同,且阿姆亦知阿黎不是她的女儿……”阿黎故作镇定,可声音却微微颤抖。
“哦?这么说你是见过这个阿姆的女儿喽?来来来,到这水缸边好好照照,我到是不信你这张脸会和那人的女儿分毫不像。”
在小左的推搡下,阿黎被迫俯在水缸边上,低头看向水中倒映出来的面孔。这是张平凡、只能勉强算是清秀的脸面。阿黎看到倒影的一瞬却是如同雷击。她从未看过自己的模样。她以为她和她是不像的。可是眼前那微宽的额头、小巧的鼻子、颇厚的嘴唇,无不呈现出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实——她的面上有着那人的影子,虽不全像却也似了八分。
“喏,做什么这么惊讶的样子,难道你就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啧啧,果然狸也跟狐一个德行,狡猾得很啊。我猜啊,你若不是变成老太婆女儿的样子,她定不会如此待你!说穿了你不过是个替身,可惜你所享受的一切亦不属于你啊。”小左一边言语刺激着阿黎,一边紧紧锁着她的表情变化,期待着并恶意地享受着。
小左的一番话如同利刃直捅阿黎心脏,生疼生疼的,让她脸上血色尽褪。阿黎记得那个女人,那个阿姆的女儿。那女人尚且年幼之时,阿姆便常常带着她一道上山采药,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阿黎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些时光,那时候它总喜欢远远地跟着阿姆母女,偷偷看着她们,直到那一天。那是个露水颇重的晨日,不知为何,那少女独自一人来了,看起来有些焦躁。后来她在崖边采药时不慎失足自山崖上跌了下来摔断了脖子。阿黎当时好奇而又小心地凑近了尸身,第一次在近处端详了她的脸——虽然血模糊。少顷,阿黎听到了阿姆焦急的唤声,一瞬间它的心脏怦怦狂躁起来,它脑中浮出一个不可磨灭的念头来。它似乎没有细想身体便自己行动了,阿黎躲在尸身一边,看着阿姆撕心裂肺地悲恸、忏悔着、绝望着……于是,它看准了时机,摇身一变与阿姆这般相遇了……
阿黎从来否认着自己与那女尸的相似,它并没有刻意去变成她的模样,相反,它是那样地讨厌她。可是,这些年来和阿姆一起过活,她幸福着却也一直隐隐不安着,只是它从来不敢去细想。今日猛然间被小左狠狠地揭开了疮疤,她有种被湮没的窒息感。阿姆真的只是透过她念着自己死去的女儿吗?
看到阿黎一副惨遭打击的模样,小左内心如同出了口恶气,很是满意地离开了这破旧的屋子。它拖着肥胖的身躯却在屋顶上一路狂奔,似是要甩掉这段不舒服的经历一般。
将及萧府,小左渐渐地慢了下来。它在附近随意择了个屋顶,懒懒地将四肢肆意摊开,享受起午后的暖日来。
似睡非睡间,一片黑影向小左面上投来。小左依然一动不动,只勉强撑开一线细眸朝不速之客看去。“咪呜——”眼前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儿,此刻正频频转动着小脑袋,蹭着小左撒起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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