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溦步瞪视着租住的自家屋舍门板看了许久,木门后一片静默不闻人声,而刚才开门一瞬见到的景象难道只是幻觉?她不禁觉得有些思维混乱,竭力镇定下心神,飞快从怀里掏出假须往下巴上一贴,而后深吸一口气攒了个灿烂非常的笑脸,再次推开房门。
“县令大人竟然屈尊光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荣幸得不得了呀!”肖溦步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心有疑惑微微皱了皱眉,又因害怕端坐案桌旁的不速之客看见她刚才没有胡须的面容产生不信任,她急忙弯腰行了个礼,把能够想到的所有形容贵客临门的成语,文绉绉地说了出来。
“胡须……”王振不为所动,定定注视着肖溦步的脸,说出对方刻意想要忘掉的两个灾难的字眼。
“大人一定看走眼了,哈哈哈……”肖溦步自欺欺人的大笑起来,一面使出惯常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它的伎俩,她维持脸上假笑,说明道,“胡子不是好好长在这……里……”话语倏忽中断,她僵直了全身,抚着假须的手定在半空,耳中听到在旁侍候的李妥儿低声骂了句“笨蛋”,而最要命的是她在极力撇清之后才发现胡须贴歪,刚才情急之下没来得及照镜修正,那把长及腰间的胡须整个贴到了嘴巴上!
脸上看不见明显恼怒或宽恕表情的榕川县令王振,没有发表任何关于术士用假须隐瞒年龄、欺骗官员的看法,仅是若无其事,语气平淡地开口:“本令想要问问,因钓星一事甚为紧急,恐怕不能再有片刻延缓,未知肖术士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是否有了眉目?”
“你……不介意?”肖溦步扯下胡须,手指自家面容,小心翼翼探问道,脑中却没由来浮现五贯“巨款”长上翅膀,扑腾两声没了踪影的幻灭景象。
“介意?”王振望向面露不安的肖溦步,一时不能理解对方话语里的意思,他重新审视一遍年轻术士的长相,疑惑反问,“若是因为年龄,有何介意?本令也是二十二岁上下出任县令一职,一样游刃有余……”
“你有二十二?!”“娃娃脸”居然比她年纪还大,肖溦步听不进对方接下去的自吹,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右手失礼地指着王振的脸,大声反问道。“咳咳咳……”一阵做作而急切的咳嗽声吸引了震惊不已的肖溦步的注意,斜了一眼拼命使眼色的李妥儿,她这才发觉自己有失良民举止的放肆,慌忙收起失仪行为,她不动声色快速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不,县令大人您的‘麻烦’跟班怎么不见来?”
一直不语的李妥儿朝外间努努嘴,透过敞开的格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肖溦步望见西厢林家房门大开,额间光亮的“秃子大叔”正兴致勃勃地跟林善果商谈着什么,不消多想,她轻易就猜到麻璠县丞为了定制假发而鼓动王振微服前来的目的。
肖溦步顿觉无聊,加上一天劳累困顿,实在没有心思陪县官们你恭我敬的讲话,她脱下鞋子来到位于正中的案桌前,大咧咧问道:“你又是来做什么?不会是陪‘麻烦’来买假发吧?看你的样子也不需要嘛。”急促的咳嗽声又起,肖溦步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李妥儿过于明显的暗示。
“方才说过,本令微服来访,”王振表情别扭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今日不太正常的穿着打扮:时兴的绯色圆领袍服配褐色六合靴,当然靴子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抬起瓷小酒瓶斟了一盏酒,他微闭上眼感受杯中米酒的醇香绵长及甜而不腻的味道,仰头饮下甜酒,扯动嘴角轻轻笑了笑,县令大人才一本正经地接着说,“此番前来是想问询肖术士,为何这两日一直未见动静?莫非事有不顺,还是需要人手?”
“等等!”肖溦步定定盯着王振倒酒的瓶子,颤抖着声音问,“这个,难道是……捂在衣柜被子里的……”
王振扬起一抹无辜的笑,点了点头,道:“确是肖术士酿制的米酒,虽然未有压酒(注一)致使酒水浑浊不堪,但勉强可以入口。呵呵,想不到这样蓬门小户人家,几样简单材料,也可以制出适合饮用的甜酒。”
“我一直藏着不舍得喝,王八蛋,竟敢偷喝我的宝贝甜酒……”听着王振近似自言自语的说辞,肖溦步低头无声咒骂,额上垂下的刘海遮挡住面上表情,再看她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可以想象得到此刻肖溦步就要爆发的满腔愤怒。李妥儿大惊失色,急匆匆上前止住一脸抓狂的术士,将其拉到一旁,他压低了声音问:“肖不不,你想争样?!”
“打不死他!王八蛋,居然敢偷本大小姐的米酒,我要他血债血偿!”李妥儿慌忙捂住肖溦步胡言乱语的嘴,低声呵斥道:“你疯了不成!难道不知道私酿酒水是违律的吗?!此刻县令大人不追究你的错处,你倒大喊大叫起来,想死是不是!”
“啊?”肖溦步听到那个“死”字,倏忽没有了怒意,她扫了一眼王振自得其乐沉醉其中的欢乐模样,咕哝道,“就酿几瓶也不行?自己喝不可以啊,什么破法律嘛,自酿自饮还要杀头,管得也太宽了吧……”她边嘟囔抱怨,边来到案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李妥儿有些担心地看着肖溦步,害怕她控制不住脾气跟县令过不去,谁知她变脸像变天,再回首时已经堆上媚笑,讨好的对王振说:“大人喜欢这米酒,还请多喝一些,虽然知道是李妥儿那厮擅自拿出来的,但我一点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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