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之前,她叮嘱妈妈一定要把画送给姑姑。手术已经结束了,陈洁洁说,非明也许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非明画得还是那么糟糕,桔年想笑,这孩子从来就没有绘画天分。只能依稀看得出画时髦四个人,两个女孩,两个男孩,女孩都扎着马尾,一个露齿,一个微笑,男孩里有一个头上光光的,另一个长着短发。
那张十二年前的旧照片,桔年夹在非明常用的东西里送给她,这也许是唯一一张同时记录下她爸爸和妈妈的画面。非明果然看到了,并且还用自己的方式把它描绘了下来。跟照片里不一样的是,四个男孩女孩的手牵在了一起。在画的最下方,歪歪斜斜地写着原本在照片背面的几个字:许我向你看。
也许非明仍然无法理角那些陈年的往事和那五个字的寓意,但这是她用她的方式对回忆所做的最美的构想。
廊檐上一滴露水打了下来,滴在韩述的脖子上,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痒痒的脖子,好像已经醒了过来。
桔年在他睁开眼睛之前说:“别动。”
他真的立刻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还搁在脖子边上,只剩睫毛不听话,还轻轻颤着。
“嘘……”桔年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假装你死了,别动,也别说话。”
要是换在以往,韩述早已跳起来“呸”她的乌鸦嘴,可是他没有,他乖乖地“死”了,“死”的姿势还有些奇怪,但是很安详,嘴角微微扬着。桔年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含笑九泉?
韩述保持那个姿势很久很久,直到身边再没了身息,他的脖子和手都酸痛得不行,于是违规地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一下,好在清晨的光线并不刺眼,害他装死了很久的那个人坐在矮凳上,头斜斜地靠着竹椅的一侧,也一样闭着眼睛。
“喂,喂。”韩述心里很是不平,他小心推着身边的人,“你也死了?”
她回答说:“别吵,我一晚上没睡。”
他又重新躺好,陪着她,等着她。
桔年小寐了一会儿,直起腰,反过去问韩述:“你醒了?”
韩述说:“早醒了。”
他们在一个睛朗的早晨傻乎科地坐着,但有个人心情很好,很高兴。
“哎,我说你的枇杷树会不会结果啊?”高兴的人找了个无聊的话题问道。
“会啊。”桔年回答。树长大了,就会结果,只不过种树的人和摘果的人未必是同一个。
“韩述,你信命吗?”她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微微眯着眼睛问。
韩述摇头,“我才不信。我这辈子只做过一次迷信的事,那天我很倒霉地被人撞得摔了一跤,然后就到附近的一个乱其八糟的庙里求了支签。”
“我怎么知道。”韩述说起来便有些愤愤不平,“庙里解签的人也很莫名,我求的那支签签文被人从签板上撕走了。我靠,这世界上居然有还有偷签的人!”
桔年笑着用脚去踢从墙外飘进来的一片叶子,同时不忘狠狠拍掉企图浑水摸鱼拉住她的那一只手,她偷偷摊开掌心,再一次看了看那命运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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