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淡淡一笑,没有退却:“要根除痼疾,难免要有所舍弃,如果能够还原池子原本的美丽,这些代价,也都值了。”
徐阶放下筷子,不置可否:“那你认为,这石头,是直接挖出来好,还是先放干池水再挖好呢?”
“少雍认为,双管齐下最好。”赵肃也敛了笑容,轻轻道:“朝中言官,应该早就有许多人暗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湖石虽根深蒂固,可他底下的人,却不是无懈可击的。再者,陛下信神仙方术,道士之中,未必就没有正气凛然之人。就算没法立时放干整池的水,丢块石头进去,试试水有多深,也是好的。”
他说的这些话,以徐阶的城府和才智,必然也早就想过,只不过他生x_i,ng谨慎,又隐忍多年,不肯轻易下手,赵肃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这堆干柴上面轻轻再点一簇火苗。
此事若成,说不定赵暖就能早点出来。
就算徐阶没听他的怂恿,根据赵肃的记忆,严嵩父子的好日子应该也没几年了,大不了他另想法子救赵暖。
后面的对话,自然没有再进行下去,赵肃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任凭他口才再好,思路再缜密,也左右不了徐阶的思路和决定,能顺利把话说完,没有被打断呵斥,也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前世里yy中那种王霸之气一发,所有人全部拜倒在主角脚下的狗血情节,也不可能发生在现实里。
兄弟,我尽力了。赵肃默默道。
接下来的饭吃得索然无味,徐阶匆匆用完,说自己还有要事,让赵肃在这里歇息无妨,便走了,余下赵肃慢条斯理地把饭吃完,再请管家代为通禀一声,这才离开。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雪,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寒意扑面而来,顿时让人清醒不少。
赵肃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在里头不敢表现的紧张情绪都释放出来,又长长叹了一声。
吃这么一顿饭,起码得折几个月的寿命。
在徐阶的灼灼目光下,好几次他的话都差点说不下去,感觉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样一个人,实在太过可怕了。
总算顺利完成使命,回去对裕王他们也有了交代,赵肃想起裕王府里那个香软软包子一样的朱翊钧小朋友,不由会心一笑,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第23章
爆竹声中,去旧迎新,纵然簌簌下着雪,也阻止不了张灯结彩的氛围在北京城里弥漫。
纵然是再不济的人家,到了这种时候,也总要买上两斤r_ou_,几壶酒,全家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团年饭,就是对这一年最好的犒劳了。
兴许是因为临近会试,全国各地的举子逐渐涌到京师,今年北京城内外仿佛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熙熙攘攘,城隍庙外,猜灯谜的,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灯市如昼,火树银花,端的是人山人海。
赵肃手里抱着个大胖包子,冯保跟在他旁边,后面还有两个穿着便装的裕王府侍卫。
这次出来,冯保提足了十二分小心,不敢再马虎,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朱翊钧身上。
“小世子,赵公子也累了,不如让大伴来抱您吧?”冯保凑近了哄道。
“不要!”小朋友很不给面子,把头扭到另一边,好奇地四处瞅着。
冯保嘴角一抽,内心默默流泪,小祖宗,您要有个万一,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赵肃忍住笑,挺能理解冯保的感受:“永亭兄不必担忧,我会片刻不离小世子的。”
可怜数九寒天,冯保额头上居然冒了汗,他拿出帕子拭了拭,笑道:“让你见笑了,上回亏得是王爷和王妃仁慈,只给了我几板子,可我真是后怕了,不得不小心谨慎,小世子要是少了根头发,回头我也没脸活着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应当的。”赵肃露出理解的表情,又微微一喟:“我看永亭兄虽然随侍世子左右,可要c,ao的心,半点不比高师傅他们少。”
冯保心有戚戚然,对赵肃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
他在裕王府的地位虽然不能算低,归根结底,仍旧是内侍,是宦官。
明代自太祖皇帝起,便对士农工商做了严格的阶级划分,宦官地位自然更低,只不过成皇帝时出了个三宝太监郑和,从那以后,宦官阶层扬眉吐气,到了本朝嘉靖皇帝,因为前朝太监刘瑾乱政,前车未远,皇帝竭力压制宦官,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像冯保这样只不过是藩王府邸内侍,就更是低人一等。
高拱他们这样翰林出身的清贵,自然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可偏偏冯保又不似一般宦官,他喜爱附庸风雅,本身见识才学也不低,这种际遇就注定他内心常常比别人苦闷。
除了裕王与李氏直呼他的表字,其他人,要么谄媚,要么轻视,还从未有人像赵肃一般,平和地唤他一声“永亭兄”。冯保在裕王府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些读书人自诩身份,连一官半职都没有,也敢斜着眼瞧人,更别提像高拱和陈以勤他们这种身份的,因此他才更觉得赵肃的态度尤为可贵。
而赵肃与裕王府诸人相识不过短短时日,便能在裕王府进进出出,连向来眼高于顶的高拱,对他也刮目相看,与这样的人相交,自然有利无害。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抱着一样的目的,言语之间自然也透着一股亲热。
赵肃抱着小屁孩,一边给他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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